安来迷瞪瞪抱着衣服进了盥洗室。

袁青举退了一步,坐在床上揉着眉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安来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跳得有多快,似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来一般。是的,他在怕,他怕安来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来。他怕安来离开他。这些日子过得太过暖意融情,他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那些冷冰冰的日子。

还好安来想起的只是青团。除去安来失忆的这段时间,之前他们所拥有的美好回忆不多,恰好青团便是其中之一。

轻薄的窗帘随风飘了起来,一如他的思绪。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是清明前夕,他刚认识安来不久。他遇到她的时候,小姑娘正背着书包在压马路牙子。似乎心情不太好,一直垂头丧气的。他迎面向小姑娘走去就眼看就要擦肩而过也没发现他。待他捉住小姑娘的胳膊拉住她的时候才懒洋洋的抬头看他,站定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叔叔。然后一直看着他好像是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他当然不会这么快就走,好不容易才碰到小姑娘一回:“有心事?”

小姑娘看他一眼又低头去踢脚边的小石头嘟哝道:“才没有。”

他抬手捏着小姑娘的脸往两边拉:“那这眉头都要打结了。”入手触感滑腻,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小姑娘呼痛退开几步,恶狠狠的看着他:“那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小姑娘,肯定肿了。”

他仔细看了一下,肿倒是没肿,倒是红了一大片,这让他有些歉意的咳了两声避开这个话题:“到底怎么不高兴了?和男朋友吵架了?还是和男孩子表白被拒绝了?”在他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愁的□不离十就是那些少男少女的事。

小姑娘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走到边上的花坛边坐下。他也跟过去坐到边上。所幸这个行为获得了小姑娘的好感,眨巴着眼睛看他:“你倒是不怕脏!”声音已经温和许多了。这才打开话匣子跟他抱怨。

她说:“你说,没有女人哪能生出男人啊是吧,为什么还要重男轻女呢?

她说:“奶奶自己都是女人,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呢,要是没有女孩子,她的儿子孙子哪儿讨媳妇去啊?

她说:“奶奶那么不喜欢弟弟的妈妈,却那么疼弟弟,可是我妈妈是她自己亲口说的最中意的儿媳妇啊,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她说:“只要有一样菜我连续夹了超过三次,奶奶就会骂我没规矩不矜持,可是弟弟却可以一顿饭只吃他喜欢的一样菜。我们家又不差那点吃的!

她说:“为什么我从来就不能表现自己的喜好,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奶奶说太有主见的女人,男人不会喜欢。可是如果我连自己的独立思想都没有那还算一个个体吗?她同样的是女人,为什么她就能按她所想的操控家里的一切,难道就因为爷爷去了吗……”

大概是意识到出口的不敬,小姑娘低头没再继续说,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们袁家一共六个小子,他爹近四十了才给他添了一个妹子,全家上下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只有他妹子把他们哥六个捏扁搓圆的,哪还敢让她有半点儿不如意。他默默的递过去一张帕子,小姑娘拿着胡乱擦了几下,然后丢尽垃圾箱。过一会儿仰起头来又是一张笑脸:“呐,我弄脏了你的帕子可没赔的,不如我请你吃青团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的青团特好吃。”

然后指挥着他开车去了清河镇。清河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宋时期,青堰市便是在它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只是后来规划的时候市区往北移,保留下了这个古镇。

古镇里面是青石板铺的街道,不准机动车通行,他把车通道镇外的停车场和小姑娘左穿右拐的进了一条巷子,小姑娘说那是杏花巷。买青团的地方一点也不显眼,只是一个小门,门口用炉子支了一口锅子温着做好的青团。门里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人一身素衣正在绣着一块绢子。

小姑娘和老板娘很是熟稔的样子,一口气买下了仅剩的两笼。随后他们在清河边上找了个地方坐着解决青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