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世的时候有多大?”费牧问道。

白羽芊定定地注视着那张照片,语调有些酸涩:“没到三十四岁,那个时候曲晨刚结束一场漫长的休假,正在复排他的代表作《斯巴达克》,所有人都在期待他重新登上舞台,然而一场车祸,所有一切戛然而止。”

费牧不由感慨:“的确非常可惜,这个年龄……”

白羽芊阖上画册,深深叹了口气:“他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整晚整晚的失眠,只要一睡着,脑子里都是曲晨鲜血淋漓躺在我怀里,双目紧闭的样子。”

费牧:“……”

“不是单纯的意外,准确地说,是我连累了他,”白羽芊仰头望着放映厅高高的天花板,那股压在心底的痛苦、不平甚至自疚,再次汹涌地浮了上来:“有人在我们的车上做了手脚,曲晨为救我而死,而我一直相信,凶手真正想对付的人,其实是我。”

“为什么?”费牧吃惊地问道。

白羽芊苦笑一声,却只是摇了摇头:“很无趣的故事,真的。”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问那么多。”费牧注视着白羽芊,颇有些踌躇地道。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对不住曲晨,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想到他了,真是……忘恩负义。”白羽芊自嘲地道。

“不要这么说,”费牧忙安慰道:“我相信,死去的人如果泉下有知,最想看到的,是活着的人能过得幸福快乐。”

“我知道……我知道的。”白羽芊喃喃地道,伸手抹去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一滴泪珠。

曲晨是那么善良的人,在最后一刹那,把生的希望留给她,以后的日子,白羽芊怎么可以活得……不幸福?

“曲晨真的很棒,他在《海盗》中的独舞,几乎缔造了经典,就是刚才你看的照片上他的那个造型。”白羽芊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能感觉出来,曲先生在你心目中,占据了很重要地位。”费牧认真地道。

白羽芊点了点头,望着前面阔大IMAX银幕:“他的笑容,总是如孩子般单纯明朗,就算整个世界在与他为难,也无法剥夺他对生活的热爱,你不知道,芭蕾于他有多重要,我一度觉得他像一个僧侣,将所有的生命都付与了对艺术的信仰。”

“我看过一本哲学著作,其中提到婚姻的最高境界,居然是夫妻之间彼此的崇拜,之前我并不理解,可是从你身上,我似乎领略到了其中的韵味。”费牧说着,便笑了起来。

电影快要开演了,不时有观众从外面进场,白羽芊很投入地和费牧聊着,没有注意到,一个原本坐在两排之外的年轻人看了他们许久,然后便挪到白羽芊后面的位置,歪靠在椅子上,脸稍稍地侧着,很明显在听着前面人说话。

“我从来没告诉别人,曲晨是我的偶像,”说到后来,白羽芊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轻抚着手里的画册:“当年我还在念舞蹈学校,就已经看过曲晨的表演,一位华裔舞者能在欧美人占据优势的芭蕾界占一席之地,真不要太厉害,曲晨曾被誉为‘精灵舞者’。”

白羽芊这时淡淡地叹了口气……四年时间过去了,曾经的“精灵舞者”,已经渐渐地被人忘掉。

费牧看向白羽芊:“能感觉出来,你很爱他。”

“爱……”白羽芊沉吟了一会,很坦率地道:“事实上,我对费牧的感情,就像对兄长的信任和依赖,还有对前辈敬仰、崇拜,而他更多的是对我的欣赏,心意相通的朋友之前,谁说就没有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