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医生走后,白羽芊靠坐在床上,除了等待傅君若快点出现,便是担心此时不知道被困在哪个角落的老白,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有焦灼。

“怦”的一声,门像是被人重重地跺开,暴烈刺耳的声响,带着不言自明的恶意。

白羽芊惊地一抖,立刻躺回到床上。

“别跟我说听不懂的P话,我不管什么指不指标,现在就把人给我推进手术室,我要挖了她的肾,你们推三阻四,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有的是医生来接这个活!”郭夫人尖利的声音传了进来,随之而来,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白羽芊知道不妙,赶紧闭上眼睛,这时候扮做人事不醒,反而是一种自保。

“马教授他到底什么意思,非要等到下午,想看着我儿子死啊!”郭夫人还在那大吼大叫:“马上手术,郭家花那么多钱,不是请你们这帮人来当菩萨供着,我儿子活不了,这女人也得给我横着出去!”

狠毒至极的言语就在耳边,很明显,郭夫人已经站在了病床边上,白羽芊不用看,都能想像得到那张五官扭曲、穷凶极恶的嘴脸。

一个声音劝道:“郭夫人,刚才我和病人的主治大夫都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以病人目前状况,匆忙地进行移植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更有可能加速他的死亡,从人道关怀的角度,我们不建议让危急病人接受创伤性手术,你是病人母亲,相信你比任何人,都不愿自己孩子在最后时刻,带着痛苦离开。”

说话的是邢医生,态度非常客观中肯。

“我儿子疼不疼,关你们什么事?”郭夫人看来听不懂好话:“你们拿了我家的钱,现在又想撂挑子不干,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无论如何,这个手术都必须做,讲了半天,不就是想说我儿子救不回来了吗,他这次要是死在你们手里,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邢医生语速开始加快,显然有些急了:“刚才郭夫人亲眼看到,病人血压和心率正在不断下降,已经进入病危状态,可能还没来得及开刀,人就过去了,我不明白,你坚持要动手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管我什么目的!”郭夫人猛地吼了出来:“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把你们马教授过来,老娘刚塞了他一百万,转眼就喂了狗啊!”

房间里,有人“哇”地叫了一声。

“对受体和供体没有任何意义的手术,只会伤害到两个人,”邢医生看来没被郭夫人的淫威吓住,还在据理力争:“现在的情况是,实施手术不仅救不了你儿子,同时又害了你女儿,郭夫人,你既然是他们的母亲,就不能为孩子们着想?”

郭夫人明显是被惹急了,扯着嗓门吼道:“这个人算什么东西,跟老娘指手划脚,马上给我赶出去!”

“郭夫人不要生气,邢医生年轻,讲话容易冲动,您别跟他计较。”似乎是尹护士在旁边劝了一句。

白羽芊听到这里,不免在心里冷笑,邢医生不是冲动,他只是没见识过……人心险恶。

郭夫人继续她的盛气凌人,甚至语气里带了一丝威胁:“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啊,把这个不入流的小医生弄出去,告诉你们马教授,此人根本不配当医生,不怕得罪郭家,就继续留着他。”

邢医生显然并没被吓住:“我只是从医生的角度,把实际情况说出来,郭夫人,你毫无道理地要求手术,我现在认为你动机存疑。”

“邢医生,少说两句吧!”尹护士在旁边阻拦道。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儿指责我,我有什么动机,我就是要救我儿子,他是郭氏的继承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不信,我家老爷子能要你们的命!”郭夫人又开始大吼:“你们这帮人收了我们郭家的钱,就得替我们办事儿,现在事情都没办成,你们还有脸跟我在这大呼小叫,不要脸的东西……”

这种时候,郭夫人显然也懒得再装什么高贵的阔太太,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郭夫人您别生气,他不懂事,回头让邢医生给你道歉!”尹护士还在打圆场。

郭夫人音量提高了八度:“有活的没有,把他弄出去,还要我讲几遍!”

“你们别推我,我还有话说,”邢医生似乎正被人往外赶,却并不肯放弃:“你们都不明白吗,手术根本没有实际意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举起手术刀,跟举着杀人的刀有什么区别,为了那点钱,连良心都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