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要洒水的前一秒硬生生给他吓回去了。

就这么大气儿也不敢出的几秒时间,恍惚间他好像还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内容好像是……

“是他吗?”

“好像是他……”

“还活着?”

“……”

然后就没了。

诡异的是也没有脚步声,也没有除了刚才声源外的任何其他声响。

当时也没在做什么有关灵异恐怖游戏类的项目啊,林翘就挺慌的,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管理巡值到二楼发现有灯灭了,这才去重新按开,于是他这才如释重负。自此之后,再加班的时候,他就要把吴朝当飞机杯……噢不,是手电筒用。

吴朝其实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说要是个36d萌妹跟他撒个娇他保准立时就软下身段来了,可面前是个身阔体壮的大老爷们,还留着像是被窜天猴炸过的发型。

任林翘三十六般撒娇技能释放殆尽,吴朝连个眼风都没赏他。

可林翘是真憋不住了,于是机智地扑过去一按总电源,“朝爷,就一句话,你走不走吧。”

“走走走!”

搞游戏的人都知道,有时候一些材质素材库里的不好,还有很多细节要好几款制图软件都开开,然后挑着成品效果最好的导出,再重新导入另一个软件中继续加工。

吴朝那时候开了个四五个软件,哪里是挨个保存就能抢在林翘这三驴逼摁死总电源之前做到的。

再说了他是真怕思路被打断——说实在的他记性有点不好,很多时候都是靠着熟练程度,像是低等动物那样,靠“动作重复次数”来记住位置。

就好比他把ps开在了任务栏第一个位置,那么ae就一定放在第二位,maya放第三,cad可能排第四这样。

再就是一副场景如果已制出,他有时会凭着感觉去点任务栏第一位置,点开后弹出ps界面,右侧图层位置上数第一个就是此幅场景素材特效初稿……即便做出了第二幅完成图,那也是从第一位置往下排。

所以他真的特害怕重启之后的那种茫然感。

说的夸张点,那样子,他会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孤独感。

所以只有把这些东西层层开着,每一个都在自己熟悉的记忆位置,吴朝才能稍微放点心。

林翘也是发现了他这习惯,他这习惯是林翘最不敢有的。

——就怕卡机。

一卡机就容易死机。再启动之后啥都没了。

所以林翘一直觉得吴朝挺玩刺激的。开花组其他小花朵也劝过吴朝好几句,吴朝却都说没事。

他宁肯时不时强迫提醒自己随手去点保存,也不愿重新一遍遍的忆起每一个东西该在的位置。

说白了,他是习惯“习惯”,害怕空白茫然。

此刻林翘一使出杀手锏来,吴朝自然是忙不迭陪去了。

当时林翘在解手,他站在一旁挺尴尬的,寻思着自己别没事干,抽支烟放松下,刚掏出来,突然又黑灯了。

吴朝想起林翘那话,自己心里头也小鼓乱敲了起来,特别是林翘忽然还抬手抓紧了自己胳膊,那一下气力大的能直接把他胳膊给拽废了。

吃痛忍不住直接大骂了句靠!

这一声夹带着怒气的吼声之后,那灯又一瞬间亮了,林翘满脸苦逼的望着自己。

吴朝懒得再看他,一边捂着胳膊一边往外站了站,林翘看他要走,忍不住半转回身,抬手去拉他胳膊,“朝朝朝你别走啊……”

“尼玛你碰过你那什么洗手了没啊就抓爸爸!我不走!我就站远点抽根烟!你该不会还要我给你吹口哨才能解决吧啊?你是不是想打架了?!”

吴朝那天真是气的快暴走了,身上好似也一直有层无形的焰火怒涨,直到跟林翘出了卫生间,吴朝还奔去了开关处仔细检查了下电闸,想了想,坏心眼一时起了,打电话去骚扰管理小哥,巴拉巴拉投诉了一大堆二楼这个卫生间的灯又怎样怎样……

话不及说完那门卫小哥直接冷冷回了句“换声控的了”,然后就扣了电话。

林翘在吴朝旁边阴阳怪调的吹着冷气说,“那小哥咋调子怪怪的,阴森森的。”

“你他娘才阴森森的死娘炮一样,滚滚滚。别妨碍爸爸开工了。”

说着回了座位,刚想握鼠标,胳膊一抬起又痛的猛一钻心。

那感觉就跟右臂直接被人捅出几个窟窿来似的,吴朝忍不住又职业病的回忆了下刚才他和林翘站的方位和间距,如果以林翘为原点建个三维空间来看看的话,自己当时站在他斜后,大约45°角位置,并非处于任何一个轴线上,两人面向的方向还相同,也就是说——

林翘要是想要拽自己右臂,势必要回身,甚至要向自己靠拢几步,这样才能产生动作关系。

可问题是他当时站在小便池前裤子都解了,应该不至于拖沓着裤子走吧,再说,这黑暗大约持续了1-2s,声效方面相当于开启了静音模式。

so……

林翘难道是原地不动,把自己身子直接扭了个360°来方便拽住自己右臂吗?

吴朝越想越不对劲,索性撸起自己袖子看了看。

——大冬天的,穿得多,他懒得解袖口所以刚才才没看,此刻一分析完是不得不解。只不过把衬衫和里头的纯棉衣都扯起来了,干净白皙的右臂上,什么都没有。

吴朝忍不住蹙蹙眉头,心绪更是烦躁。

心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闹个屁妖,再抬眼瞅一下都凌晨2点多了,进度不到1/3,得,不用睡,加班到明天大家来上班了歪日。

回身又去调高了办公室空调温度,吴朝吼了句:“看我这身浩然正气取暖!”这才又动力十足的扑回了项目上。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天花板上缓落下了一撮朱赤色灰烬,伏扑于地后,悄无声息地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