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吴朝那天也挺懵的,他组内人除了林翘外其他人都下班了,林翘下去给他买宵夜了,吴朝打算到洗手间去抽根烟解解乏。

大慈正巧捧着咖啡站到走廊窗口那吹凉风醒脑。

因为夜深人静,整个二楼都空荡荡的,即便是很轻的脚步声,听起来也都格外清晰。

更别提那隐隐约约飘渺入耳的哭泣声了,说是哭也不确定,就是挺委屈的,调子里带了哭腔。

一开始这音从右边门后头传来还把吴朝给惊一蹦,心说这什么情况?

整个二楼有姑娘的就自家开花组舒姐,下班回去了。

美工女神团们向来没有加班这一说,于是……这女音怎么回事?

大老爷们捏着嗓子哭呢?

吴朝被自己这个念头逗乐了,不小心就呛了口烟咳嗽了起来。

那哭腔戛然而止,吴朝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道了个歉,说自己就想来抽根烟的,没想到还能听到对个有人哭。

那姑娘一瞬间哭的更凶了。

吴朝尴尬啊,只不过人精不愧是人精,内心刹时开出了无数bcd方案,再说了自己这烟都没抽几口也舍不得走呢,心下os:这人遇见啥不开心的事了,哄其说出来,心里能好受点,还能捎带给自己听着乐呵乐呵……

于是吴朝几句话就忽悠着对方打开了话闸。

原来是楼上运营编辑部的小姑娘,哭是觉得委屈,而委屈的点吴朝完全get不到——因为“a4腰”的事。

二楼因为有美工组女神天团(实则是污人天团),所以基本一提美女往哪儿看,二楼找美工。

你想想,一个游戏公司除了美工组和前台,还能有多少姑娘家。

这运营编辑部女编辑,年轻的,还就她一位了。

剩下的不是年长有资历的,就是男的。

还是一群嘴拙的能蠢过技术宅的傻逼男。

这小姑娘觉得委屈是因为她听到同事趁她不在的时候议论,拿她和美工组的那群姑娘比较,有个就吐槽了句“连个a4腰都没有还比什么……”

吴朝听完后就觉得日了狗了,这情商——你他妈祖上冒青烟你都难能娶上媳妇吧!

不,重点不是这个!

是他前阵子听闻拿a4腰衡量姑娘们美不美这个标准风靡时就觉得该观点脑残至极了,而令他更无语的是,有人居然能想出这等奇怪的标准去衡量一个女性的美。

这得平日吃饭放多少盐巴才能闲成这样啊?

于是吴朝跟这姑娘讲的第一段话是:“在我的观念里,如果必要去拿a4纸作为一个衡量的标准——在我大学未毕业之前,我会想到它是能作为我的论文稿纸,以其所能承载的‘成果’来衡量我大学四年并未虚耗;在我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这样一个跟设计难以分家的职业为工作,你再跟我提起a4,且规定将它作为‘丈量’用处,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拿a4用去衡量一个标准款纯净水桶制造的是否符合其规格比例,能贴合它的‘工业美’,那么它确实是个简单方便又快捷的衡量器。但现在,有人不提‘这个人是否孝顺父母’,‘是否工作认真’,‘是否善良’等等,就直接拿一个a4来论断一个女性的美与不美,抱歉,我是不太能理解你们的逻辑。”

说第二段的时候吴朝语气更严肃:“另外,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力去建立一个衡量标准来告诉世人,女性身上什么是美。就包括我去创造开发一款游戏,我只能说,部分符合或者不符合我心中的‘美学定义’,但是我断没有理由去批判它是否符合‘美学’。同理,我也不会去批判任何拿这个作标准来标榜自己沾沾自喜或因没有达标而为此事黯然伤心的人。因为你们要做什么、要认定什么,哪怕是非要钻这个牛角尖不可,那也都是你们自己的自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一点也该明白。”

“而且……”吴朝略沉吟了一下,“纵观整个公司,我还不知道除了二层楼外,还能有自愿加班的部门职员——至少这可以证明你还是很为工作认真的嘛。”

“我再猜猜啊——不敢在三楼哭可能是怕被领导听见或者害同事担心,即便先前那样被同事说过……新人嚒?还是处了一段时间了啊?欸,这不重要……刚偷溜出来的理由还很可能是跟领导说‘我下楼去买顿宵夜’之类?其实……扛着所有委屈顶着困苦在外认真工作负责的姑娘,明明都更美丽。”

那小姑娘似乎所有事都被吴朝看破了,一瞬间又不出声了。

吴朝轻笑,“说个我个人的观点吧,我一直觉得女性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生物了,因为她们向来各有各的美。众生如是。活着,本身不就是为了‘见众生’的么?众生之美,无法用任何意志去强加,任何话语去描摹,它就是那样简洁明了的存在着,一如生命本身。我觉得,作为一个男性,或者说作为一个具备绅士品质的男性来说,尊重且赞美身边的女性是必备特质。当然,林子大了鸟也多,指不定就能撞见一两个奇葩的公鸡还伪装自己会下蛋呢。大环境改变不了,那就尽量保持自己的心态不要被改变嚒。别人的话,进自己耳朵里听风就是雨的,活着不也挺累嚒。要相信你自己是美丽的啊~心态能保持好的姑娘也都是很美丽的噢~”

吴朝将手里这抽了近2/3的烟温柔的摁灭,轻声道,“我走了啊,别难过了。虽然素未谋面,但我听你嗓音也很好听啊,而且都入职场了,不该是小女生啦,还为这么点奇怪的小事哭鼻子,这不也很可爱嚒。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记得热爱自己啊。”

似乎真是听到脚步声逐渐变远,那姑娘又忙扬高了调子,小心翼翼问了句,“你叫什么啊?”

“我叫林翘。”

吴朝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看着远处满头大汗正提着鲜肉玉米蒸饺蹿上来的林翘,答得那叫一个顺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