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朝还不及出声阻止,就见这男子单手在林翘面前凌空画了个符一样的东西,然后林翘就直打呼噜,睡过去了!他身边的小老虎也一只接一只地往他脖子前那个项链里跳回去了。

于是这整个车库里的亮度也越来越小。

好在有一只伤的挺严重,动不了,于是这周边还能有丁点光亮。

此刻这男的正凑过前去,单手按住它伤口的位置,似乎在给它疗伤。

吴朝暗中一个劲掐麒妄,想让他赶紧侧头看看啊!看看!那还有个人没解决呢你在这摸爸爸干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吴朝的担心,那人淡笑了一声,这一声不像刚才那么冷厉,反倒温和的不得了,甚至……有些熟稔。

吴朝一怔,这个声音……他明明从未听过,却觉得好生熟悉。

“你别扯他啦,这臭小子目前发现不了我的,因为我身上气味跟现在的他相仿。”

相仿?

这,这人是……恶鬼?

最后一只小老虎也被治愈好了,“噌”一下也跳回了林翘项链里。

此刻车库一瞬间暗下来了。

吴朝一紧张,因为与此同时,他额头上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覆盖了。

有些老茧,却很宽厚。

这感觉……也有点熟悉。

吴朝不知怎么了,一瞬间鼻子有些发酸。

好像……好像等这个摸头的动作已经很久、很久了。

就像是一直赎罪的人终于等来被原谅的机会那样——是释怀吗?并不是。可能只是单纯的怀念。

可是有什么好怀念的呢?

他从小到大孤身一人长大,从来没有人会对他做出这样的动作。

他与人接触的方式太少了,虽然商场上交流也好谈判也罢,那都是一种严肃到近乎于官方的互押筹码,彼此压制,换句话来说,那是另一种“无形”的战场。

听说家是一个可以让人感到温馨的地方,可他的“家”无非是另外一种偏向于放松的工作环境。

一时间被人以一种这样的方式去触碰,吴朝惊讶的发觉,自己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人轻轻将吴朝的刘海全拨弄开了,露出他那一张干干净净的脸来。

毕竟暗夜可阻止不了他的夜视能力。

凝视了许久,这人轻叹了口气,似是在笑,也似是在可惜,低声嘀咕了一句,“麒昀这孩子也真够拼的,想复辟流灵界最初的规矩,想从我手里接这个‘看坟人’的衣钵,篡天改命的也硬是把你护住了啊。”

说着早已步子溜溜达达地走远了,“何苦呢。”

随着这人手掌覆在额头的余温渐消,吴朝却觉得自己突然犯起困来,明明刚才还很紧张的!

受不住这睡意软了身子向下栽倒在麒妄身上,迷迷糊糊的吴朝向着那人远去的方向,无意识呢喃了一句,“小顾叔……”

那人的步子一顿,良久,才声音发涩的回了句,“欸。”

原先隐在结界阵中的白衣人此刻也慢踱了出来,将钥匙在手中抛了几下,最后索性往他怀里一扔。

被吴朝称呼为“小顾叔”的看坟人下意识伸手一接,歪着头不解的看白无常,“干嘛?”

“我希望,你所希望的,也是我们所希望的。”

“说人话。”若说他上一秒还在为吴朝能记着一丁点过去残缺的记忆而开心,此刻全被眼前这白衣人一句话就扫了兴。因此蛮不爽地斜眼瞅他。

“我在外头替你找麒昀的下落。至于你——”白衣人指了指那边蒙叨叨的恶鬼麒妄,“好好带你徒弟住这小孩家里去,别出来给我添乱。”

面前人一扭头,下意识就要往外跑。

白无常似乎并不怕他跑掉,一个闪身到了吴朝身边,此刻他正熟睡在麒妄的怀里,而麒妄呢,眼神都直了一般的往外慢慢飘着,似乎是要往家里那个方向回。

“你跑吧,你前脚跑,我后脚就除开他身上的封印。毕竟麒昀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你我都明白不是吗?”

果不其然,小顾叔并未走远,此刻正在车库门口,背着手歪个脑袋撅着嘴,一脸鄙夷地看着白无常。

白无常嘴角一挑,“顾大人,别说,想当初那戏命一脉的老前辈算的还真准,您这辈子,除非真狠下心让自己变成个混账。否则就只能被无形中的各种条条框框,给‘囚’的死死的了。”

“劫难里是不是还有你这一茬呢。徒弟克我也就算了,你也来制我。”这人撇撇嘴,又在吴朝和麒妄身上略使个术法,先送他们平安回去了。

然后这才负手溜溜达达往外走,“小白你先陪我去几个地方溜达溜达。毕竟师门不幸,我想静静。”

白无常像个纸片人一样,“咻”一下就折到他身旁去了,然后这才化出人形陪他静默无声地走着。

侧头看去,这似乎没心没肺,活了万八千年什么都该看透了的老家伙眼里,除了重逢吴朝和麒妄的喜悦,同时也有一些失望。

他或许早已不会痛不会悲了,但是失望这种东西,是无论过多少万年,都藏不住的一种情愫。

毕竟这是外人才能挑引起的情绪。

想当初,他真的曾有动过将一身禁术传承给那个浑身是伤闯进地府,口口声声喊着要给他正名的执拗小子——麒麟世家的后起之秀,戏命主的辅导之师,鬼才麒昀。

想到这他也略抬起眼皮,瞄了正在一旁正大光明盯着自己看的白无常。

白无常也挑了挑眉,“怎么?”

他又摇摇头,继续沉默着走。

当时真觉得麒昀是块料子来着,只不过他正好被白无常“牵”出去溜着散心了,毕竟老呆在牢房里太无聊了么,准确来说是地府人手不够,人间恶人太多,索性让自己出门帮忙清理门户……

因此,回来时就错过了麒昀第一次拜访。

而在等着麒昀养好伤第二次冲入地府来找自己时,太发闲,他无聊就随手卜了一卦。

因为这一卦实在太难出了,再加上他心中无所求无所想,按理说卜不出什么才对,可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