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自己能感受到,他现在的情绪是愉悦的。

麒妄想到这里,突然就笑出声来了。

但是笑声引起了吴朝的注意,抬头俩人就直接对视上了,麒妄只看了吴朝一眼,就又收了笑——他发现,他很不想让他这副专注认真的样子也被别人看到,那样是不是也会很容易就吸引别人喜欢他了?他会不会喜欢别人?自己还是想把他吃掉的……吃进身体里,然后把他的魂魄放在自己心尖上供养好。这样就没人会再注意到吴朝,自然也就不会喜欢上他,他也就会一直,一直的只能看着自己,喜欢自己……

想着麒妄又微歪了歪头,或者……还是想个主意直接把吴朝卷跑好了?而且最好卷到一个阴气重的地方,毕竟白天还有个疯子要跟自己抢身体呢……他要把吴朝藏到一个阴气重又湿漉漉的地方,这样他就永远是自己的啦!也不必担心别人会再找到吴朝!自己也不必吃掉吴朝,只要把他藏好就行。

把他藏得妥妥当当,不让他受任何伤害和痛苦,就让他一直开开心心地和自己在一起!

吴朝看着麒妄傻笑了会,此时他可不知道外表看似傻里傻气的麒妄心下已经想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只是越看他这样一幅对自己全身心“展开”又信任的模样……

就越……

难自持。

想着就连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下而不自知,轻声喃喃道,“好看。”

头刚低,准备再扑入这画作上,又听那沙哑且低沉的嗓音轻轻重复道,“好看……”

“嗯?”

吴朝没抬头,不知是有意抗拒再跟他进行言语上的交流,还是什么其他不得而知的原因。

“你。”

麒妄缓缓续上这最后一个音。

“你也好看。”

“好看……我?”

“嗯。”

“咯咯咯……”

吴朝又停笔,抬头看他笑。

看了会吴朝突然又眼红红地垂下头来,打算继续画。

他也难说自己刚才一瞬间是怎么了。

有点心酸——生平第一次被人毫不芥蒂的诚心以待,且压根不计较自己是否能给他以等价的东西所换。说白了,林翘那句“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换到麒妄这里,其实可以是,“不计一切的在对你好”……

当然,吴朝希望是这样的,但他是个明白人,也不可避免的想到,麒妄之所以会这样不计一切的对自己好,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傻兮兮的,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他是正常的,且还能这样对自己,该有多好?

吴朝想着突又愣住,一边反手按住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抑住心底泛上的酸楚,一边暗唾自己不要脸——“欲”不都是因为像如今这样不满足现状,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而产生的么?!

想着脸颊上突又一凉,肩膀也被人大力按住,耳旁传来阵阵低沉的咆哮之音。

慌乱中吴朝只记得将双手平伸,别把颜料罐打翻了,同时不解麒妄这突如其来的暴躁举动。

麒妄发现自己可能也是力气太大了些,松了手,但还是忍不住拿头再蹭蹭他脖子,低声柔柔道,“别……别难过……”

吴朝缓吸了一口气,死不认账道,“我没难过啊。”

刚才低头很快,再说了那心酸感也只是一瞬,应该压根没让他看到才对……即便看到了,这傻子能感受到正常人的喜怒么?!

麒妄拿手按住吴朝的手,往自己胸前放,“不,不看……是,这,感觉到……”

吴朝想了下,歪着头道,“不是看到的,是用心感受到的?”

麒妄很开心吴朝能一下子就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又笑了起来,两侧的尖牙也稍露了些许,一脸的天真。

吴朝又静静看着他笑了会,这次反倒是没跟着他一起笑了。

麒妄也愣了愣,最后渐收了笑容。

可看着吴朝仍旧在看自己,而且自己感觉得到吴朝现在又是在开心的!于是忍不住又咧开嘴继续笑。

这些事他都没有经过考虑,只是本能的感受到吴朝的情绪变化而随之变化,而且……自己就是想对他笑么!

追求本能就好了,想太多太烦!

吴朝自然也是能明白这些的——心里头思虑太多的人,就像是自己这样的,平日说话不紧不慢,动作也慢腾腾的,只不过因为自己可能天生对“美学”有点天赋,穿衣品格也比大多糙汉要好上许多,所以林翘才会夸自己说,“别看动作懒洋洋的,举手投足,啧,那叫一个贵气”。

其实有的时候,这样的“慢贵气”,一是因为吴朝确实懒,二是因为能预留出些许空白时间供自己思考。

就包括抽烟这种习惯,吴朝一开始没有的,后来在职场上慢慢有了,不仅仅是为了撑场面,也是为了去谈某些合作的时候,一口烟的过程可以让他分析一下利弊。

而且可能是自己“飞黄腾达”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放眼公司主管之位,没几个是跟自己这么年轻的,所以吴朝在这短短在职的几年内,迅疾成长起来的同时,也得到了许多诋毁和诬赖。尤其是林翘的身份曝光后,很多人都说吴朝是借了林家的光,才能有如今风头。

哪怕他们亲眼见到过吴朝的实力,也仍旧乐的背后去嘴碎说,“那还不指不定是因为他跟林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所以人呢,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都说谣言能产生,全都是因为这符合某些人们的意愿,愿意去让它产生的,所以它才能流传下去。

而很多时候的理由确实就是莫须有的,毕竟世上乐得多看热闹的鼠辈。

好在吴朝性子是淡然的,之前少年心性还在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却是不大舒服,但最后将人生信条缩减成如下三句话就全都看开了:

“话不投机聊你麻痹”,“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于是处变不惊对吴朝来说现在已经很容易做到了,再就是……像夜里头麒妄这样傻兮兮又单纯的人,他早都能一眼看透他们心思。

想着他心下也叹了口气。

自己有多久没有出自本能地去做一件事了?加班时为了节省时间订个外卖都还替人家算计一下最省时效……

仔细一想……活得真他妈累。

反倒是跟傻兮兮的麒妄相处时,异常的放松与欢喜。

又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吴朝拍拍他的头,一瞬间有点不想画了,边收拾颜料边让他自己脱衣服,轻声道,“睡吧,我困了”。

麒妄也不喜欢这凉凉的料子,他喜欢吴朝,喜欢他身体的温热,于是脱衣服比穿衣服配合多了的一把扯掉,接着就扑过去搂住了吴朝。

吴朝任由他跟个小狗似的搂过来,未打乱自己步骤分毫,依然慢腾腾地收拾着,只不过那几支用过的笔放在了书桌上,等明天好洗,小箱子重新归置到了大箱子里,吴朝被麒妄拖着下不了床,只好压塌下大部□□子扑到床下,费事扒拉地关箱子。

多年后的吴朝回想起这一夜,他最后悔的不是那副人体画没做完,而是千不该万不该让麒妄注意到了那箱子,更不该后来自己养成了什么都乐意让他去收拾的习惯!

这叫什么,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