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家里没钱,我妈为什么让我天天挂着心脏监测器?我有些不理解母亲的做法。

我妈笑了笑,握着我的右手说:“家里只剩下你这个小男人,我怕你有个好歹的,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她说的很轻松,可是我感觉并非如此。当时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无奈和无助,更能感受到她的担忧。

我有些心酸,差点流下泪来,可是我强忍住,笑着跟她说:“妈,总有一天我让您不缺钱花。”

我妈攥着我的手,笑的比我开心。

既然我舅舅不肯帮忙,我妈只能另想办法筹钱。

她找到那些老街坊挨家挨户的央求,磨破了嘴皮子看尽了脸,一分钱都没借着。

大家都有同样的担心:万一这个女人改嫁了,找谁要钱去?

我妈没有办法,只能把家里的值钱东西,彩电、冰箱、洗衣机,但凡能卖的全都卖了,总共筹到3000块钱。

这点儿小钱,相对于高达一万二的住院费来说,天差地远。

我的主治医生、我姥爷的好朋友刘云刚大夫找到我妈,跟她说:“当初看在咱们两家多有交情的份上,我才破例让医院提前给天行治疗。

现如今,大家都说你交不起住院费,你跟我透个底儿,到底有没有能力交钱?如果真没有,我先替你们垫上。”

刘云刚大夫是一个难得好人,可是他绝对没有可能真的替我们交钱。

师出无名。

我妈在工地上送饭,看惯了各种嘴脸,当然听得出好赖话,立刻跟他说:“您放心,肯定把钱给您送来。”

当天。

我妈厚着脸皮找到我舅舅,想要跟他借点钱。结果我舅舅不在家,我舅妈也不在。问我表弟时,表弟说:“他们旅游去了。”

旅游?

他们可真会挑时候。

这时候我大姨来了。

她和我舅舅不同,为人很好。听说我爸跑路以后第一时间跑过来安慰过我妈。

可是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全都和我一般大,家庭生活非常困难,除了经常来看望我们以外,真的帮不了太多。

结果谁也没想到,我大姨送来一万快钱。

送钱的时候,我大姨说:“我家出6000,咱爸出4000。我家的钱无所谓,咱爸的钱你得尽快还上,这是他的棺材本。”

我妈接过钱,泪如雨下。

前几天她独自面对万夫所指,不曾流泪。

今天她拿着沉甸甸的一万块钱,哭的一塌糊涂。

我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妈38岁,有儿子也有丈夫,本应该花我和父亲的钱。可是我太小,挣不来钱,我爸又跑了,她只能厚着脸皮花我大姨和姥爷的钱。

对于要强的妈妈来说,这样的选择让她非常难受。

我想,让她哭一下也好,省的压抑过度。

自从我家出事以后,经历过四年困境的我,再一次见证世间百态。

有人落井下石,有人不闻不问,有人假装关心,有人保持中立。还有人雪中送炭,也有人不受影响。

比如我那些伙伴们。

我嘴里的伙伴们不是那些优等生,单纯是那些艺术类考生。

不管我爸是否出事,优等生们一直看不起我,这一点我心知肚明。在他们眼里,只有学习好的人才有资格做朋友。

我不可能变成优等生的朋友,因为我学习太差。

以前我非常崇拜我爸,把绝大多数精力全都用在画画上,想要成为另外一个他,偏科现象非常严重。尤其是英语和数学,基本上完全荒废。

所以,我注定成不了优等生,只能做艺术生。我们这些艺术生有一个共同点:另类。

在学校里,老师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不务正业。优等生同样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不求上进。

可是我们无所谓。

对于追求艺术的孩子来说,其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自己的感觉最重要。另外一点就是坚持。

可以这么说,但凡玩艺术的人大多数比较偏执。而偏执,恰恰是通往艺术殿堂不可或缺的品性之一。

除此以外,那就只有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