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大军云集,旌旗招展,十万大军虽然分散各地部署,但所谓包围自然不可能放松了城门,从远处看去,密集的营帐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军营中不允喧哗,特别是到了夜里,除了巡逻的营哨外,更是禁止任何人出入。

李建成的辎重营位居大军之后,洛阳城西三十余里外一处山前。太子的大帐很普通,跟周围营帐没什么不同,从外表看去灰扑扑的非常不起眼,四周的一些帐篷布置得不远不近,里面除了一队近卫驻扎外,其它的都空着没有住人,帐

篷里面除了放置着一些备用的军械杂物,就是防火的沙袋和水桶。

种种布置,不但为了防止敌军夜袭,同时还是为了防火,防营啸。沙场无情,只要上了战场,再勇武的人谁不能肯定就能活下来,即使再精锐的军队里,军卒也不可能像机器一样没有感情,特别是在这个时代,人命贱如犬,所有人都是

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经年历月下为,精神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恐惧,兴奋,激动,惶恐……

各种杂乱的情绪根本不是一句军法无情就能遏制得住的,这是人的本能。白天尚好,有军旗、军鼓等物可以传递军情,有军法军纪可以弹压。可一到夜里,除了类似点火为号外之类的粗浅手段外,没有任何精准的传讯手段能远距离、大范围的

及时传达,这种时候,若是有一处生乱,根本不及领军将领反应过来,就会蔓延全军,引发大范围的骚乱。尤其在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将来的战斗中活下去。这种时候,将士们,特别是位于战场一线的将士们,一个个几乎都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但凡有一名士兵因噩梦尖叫,很可能就会令全营皆惊,要么误以为是被敌军夜袭,拿起兵刃歇斯底里的砍杀一切看得到的活人,要么就是有些平日里被欺负的士卒,趁乱报仇

,以法不责重为底气,煽动更大范围的骚乱。别以为大唐如何如何,这种事不会发生。事实上,在这个时候,李唐实际上并没有大义在身,说白了就是反贼,很多士兵要么是强拉来的民夫壮丁,要么就是原本啸聚山

林的盗匪,甚至还有些是从各地监牢里放出来的罪犯恶棍。

尽管此时李唐已经有了改天换日气象,但实际上,每个领兵出征的大将,心里都在暗暗打鼓,特别是到了夜里,更是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疏忽。李建成自然也清楚自家的形势,也不敢在夜里弄出大动静来,他在自家大帐里发了通火,又简单商议了一阵如何寻找传国玉玺,大家说来说去,最后商量出来的还是那个

字——等。

现在这种情况,再着急也没用,只有等萧后现踪,然后出手抢夺一条路。

当然,光是等待李建成自然不会放心,见众人商量不出办法来,他只能连连下令,一边派人出去四处寻找萧后的影踪,同时又遣人回长安探听详细消息。

眼看着天色渐暗,李建成也不敢多耽搁,见众人都吃饱喝足了,马上挥散了众人,让大家先去休息,其它的明日再议。

李建成对陆南风和李淳风非常优待,但毕竟是在军中,不可能给他们准备单独的居所,于是很自然的,他们师兄弟二人就被安排同另外两名近卫挤住在一间帐篷里。

至于为何是跟近卫住在一起,二人都没问,事实也没必要去问——无非防人之心罢了。

回到营帐后,李淳风朝陆南风打了个招呼,往榻上一倒,几息过后就打起了轻鼾。

陆南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找了张床榻盘膝而坐,一边修炼,一边在心里考虑之前封若云对他说的话,心里暗暗做着打算。

……

晨风清冷,朝阳初升。

山上悠然走下两名道人,前面一人年至中年,仙风道骨,颌下一缕清须随风荡漾,脸上几乎时刻都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微笑。

另一人则是风华正茂,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唇红肤白,眉清目秀,若非头顶长发被理成了道髻,胸口也平如面板,否则必会被人认做女子。

只是他好像闲不住似的,一对清澈纯净的眸子异常灵活,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路。而且他光看还不够,一路行来,只要眼前出现任何活物,他都要上前逗弄一番,不时有松鼠、野兔、落鸟一类的小动物被他惊得四处逃窜,搞得平静的山径小路两旁,一

阵鸡飞狗跳。

这二人自然是袁天罡和杨朔师徒了。

说起来,这对师徒也挺有意思,一路从山上下来,二人之间竟然连一次交谈都没有。

袁天罡是要保持自己的高人架子,保持自己的神秘感,所以吐字如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而杨朔不说话的原因就简单了,没有共同语言。

相处了这么久,杨朔也差不多看透了自己这位师父的底子了,除了有点算卦的本事外,就只剩下装模作样了。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一路前行,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视线里出现了一座宽阔得足以几辆马车并行的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