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阳光照在窗外绿树上,鲜嫩的绿叶带着露水,发出比太阳更亮的光。

他们坐在一家安静的饭店里,这时已经过了时候,店里没有人。盛少初来之前已经吃过了饭,但陆明淮还是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瓶啤酒。他下午有飞行训练,有这门课时他从来不喝酒,这次却破例喝了。

即使喝酒他也是很斯文的,从容端正,不像盛少初那样装出来的斯文。陆明淮本就是个让人光想到就觉得很舒服的男人,永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温温柔柔地和你说话,如果早生个几百年他这样的人就是所谓的世家公子。而盛少初这样的,就得在前面再加两个字,纨绔。

他以前还是很有些年少轻狂的锐气的,但如今在军校泡了三年,反倒泡出了一股子书卷气。盛少初忍不住笑,他本以为这趟来会见着个晒得黑漆漆皮糙肉厚的男子汉。

陆明淮见他表情不由苦笑,他那样笑的时候心里多半不会想什么好事。他留对方下来自然也是有话想说的,只不过他还没开口,盛少初就坏坏地问:“你不去陪小学妹却来陪我,不怕她生气?”

陆明淮无奈摇头:“她的脾气比你好多了。”

盛少初哼了一声,觉得自己这也要比实在自讨没趣。

陆明淮的目光温柔地端详他的脸,好半晌才叹气道,“三年没见,你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盛少初愣了楞,目光闪烁,随即低声道:“别人还都不知道我回来。”

那言下之意就是他一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自己。陆明淮的心一下子像被泡进了温水中,又暖又热,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动一下,盛少初就把他的心又一把捞进了冰水里。

“我其实是来借钱的。”他很少有缺钱的时候,因此自然也没有要考虑这类说辞的机会,更不会知道手头紧之类的委婉表达,说得直白又尴尬。

“要多少?”他问。

“三十万。”

这不是个小数目,陆明淮还是个学生,他当然拿不出这么多钱。“能说说做什么用的吗?”他用商量的口气问,他很好奇却也并不逼他,盛少初苦恼地歪了歪头,道:“我在国外开了个工作室,却碰上个猪队友,本钱赔得精光不说还欠了人家不少钱。”

盛少初身体向后一摊,一副随你取笑的模样。他身材颀长,穿着件驼色风衣,里面一件低领绒衫和白衬衫,领口散散开着,并没有系领带。如此正经干练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更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他这样斜着身子一靠就更像个金玉其外的花花公子。

何况那几件衣服本身都价值不菲。

陆明淮暗叹,盛少初就是穷得捉襟见肘也不舍得亏待自己,他在国外生活了三年,宁愿绕一大圈回国亲自跟他求助也不愿意去找其他人。盛少初很聪明,但聪明的人不一定精明,这样的人怎么适合做生意?

“怎么办?”他问,却没问陆明淮到底借不借,他知道陆明淮一定会答应的。

陆明淮心里盘算着要不找他姐姐帮忙,嘴里安慰道:“你别急,总归会有办法的。”

“那你可要快点,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上次还闹到我住的地方声称要砸了我的房子,再把我抓了拿去卖,一天接百八十个客人好把钱连本带利赚回来。”

“他们敢……”陆明淮又气又急,一抬头却看见盛少初嘴边噙着笑意,然后反应过来,无奈道:“你又和我说假话。”

盛少初耸耸肩:“那我不逗你了。”

陆明淮却是真的生气了,他的同学都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盛少初却有幸见了一回又一回。

“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他的声音硬起来,仿佛温和的水流忽然变得湍急:“当初你一声不响地出国求学,我去问了叔叔阿姨才知道这回事,三年来你一封邮件没有一个电话不打,现在突然跑回来见我,你……”

你可真没良心。

陆明淮还是说不出重话,他也不想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对着他喋喋不休抱怨些陈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