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

一旁的警卫提醒他。

盛少初坐在通讯室里,闻言动了一动,早已切断信号的电话只剩忙音。他将其放回原位,闷闷咳了几声后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衬得眼睛更黑,嘴唇更红,下颌更尖,整个人就像日光下泛着红晕的水晶,坚硬而易碎。

乘电梯到达囚室的楼层,经过警卫长办公室时盛少初从半开的门中看到办公桌后已经换了个男人。原先那位关他禁闭的警卫官因为受贿被免职了,盛少初对此没什么感觉,他相信卢希安会对得起他高昂的费用。

盛少初被带回囚室,他的室友萨沙正在摆弄窗台上晒着的椰子壳,不大的白色阳台几乎要被各色鲜花淹没。他看向一侧摆满了毛绒玩具的橱窗,它们穿着各种各样精心制作的衣服,每一个都承继着一段荣耀难忘的历史。

“萨沙是个了不起的运动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盛少初养病期间负责他的医生总是用这样一副称赞而又有些唏嘘的口吻用作开场白。

医生是个斯文的中年男人,也是萨沙的主治大夫,也许是omega监狱狱医这个职业实在太冷清悠闲了,难得来个人便会抓住一切时机聊天,萨沙就是他口中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

盛少初不是个体坛爱好者,但经他提醒也多少有了些印象。萨沙是个名副其实的名人,尤其在这个军人和运动员地位一样崇高的国度里。据说他得过的奖牌能塞满整个橱柜,前两年他似乎还见过他带着金牌意气风发地站在领奖台上,接受全世界的瞩目和祝贺,没想到他会在监狱里见到他本人。

简直比电影还要戏剧化。

“萨沙是全世界最好的选手,你知道,他和你不一样,他不该受这份罪。”

盛少初哼了一声,医生便不由笑起来:“别不服气,年轻人。那些新闻总是选择息事宁人。你知道,萨沙是个omega,他需要一直服用抑制剂避免结合期。但那次比赛的前一天夜里药剂忽然失效了了,信息素散得到处都是,那些alpha都被刺激得失去理智涌向他,结果可想而知。”

盛少初咋舌,医生继续道:“但他第二天还是坚持比赛了,那是他有史以来最差的成绩,之后就消失了。过了大半年他忽然出现在警署投案自首,承认自己杀了人。”

盛少初面露惊讶,过了一会儿道:“也许这并不是意外。”

“什么?”

“我是说,药剂失灵也可能是有人做了手脚。”盛少初回想那天夜里自己的感觉,“也许那只是外界掩人耳目的说法。没准那天萨沙被人下了药,根本就不是结合期的问题。”他循循善诱:“也许有人用卑鄙的手段夺走了他反抗的能力。他可是个运动员,至少在预兆之前还有逃跑的能力,但如果他忽然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话,浑身发软……”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药?”医生一副你在胡扯的表情。

“怎么不能有?”盛少初有些激动地反驳,他就是被那见鬼的药害得被人莫名其妙关了紧闭!

医生被他激烈的口吻吓了一跳,然后很快平静下来。病人的情绪总是反复无常,他想为了安抚病人还是闭上嘴,但他必须先捍卫一下自己的专业素养:“据我所知这种药大概还在某个天才医生的脑子里,现在给我好好闭上眼睛睡觉,我就忘了刚才你对我们国家运动员精神和名誉的诽谤。”

盛少初啧了一声,拉上被子蒙住了头。

思绪回到眼前,萨沙微笑着和他招呼,他的笑容就像初雪消融,没有一丝伤痛的痕迹,很难想象他平静温和的外表下曾发生那样的悲剧。

盛少初不禁有些同情他,各种意义上来说,萨沙这种无攻击性的温柔哥哥类型才是他能接受的作为亲兄弟的选择,怎么看都比一脸随时准备打一架的盛少佐好多了。

“感觉好点了吗?”萨沙放下手里的活计关切地问,声音和音乐融合在一起。他走过来,膝盖却忽然吃不住劲向前趔趄倒去,盛少初及时拉住了他,他低头望进对方纯净透明的蓝眼睛,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他。

萨沙的嘴唇温暖干燥,没有表示出一丝推拒。于是盛少初忍不住抱紧了他,边把他推进沙发里边气喘吁吁地解对方的衣扣。

他的手覆上对方温暖的胸膛,掌心下的心跳却仍然稳健平缓。盛少初顿了顿,又低头亲吻他的脖子,当手触摸到对方腰上的一道伤疤时他还是停了下来。

然后有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