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她认为该做的工作后, 电量只剩1%的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为凌晨4点22分。

莫非轻轻推开少年组宿舍的门。

红外线感应灯亮了。

灯光微弱, 但还是唤醒了睡在下铺的乔少。半睡半醒间认出来者是莫非,少年迷迷糊糊地喊了声“非姐”。

“给你们找了新鞋子。明天记得换。”莫非把塑胶底的慢跑鞋放在鞋柜里, 揉揉他的短毛,“没事儿, 睡吧。”

乔少抬手遮住光,过了会儿才在睡梦中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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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姐、非姐!”

“莫小姐!”

“姓莫的!”

急促而惊慌的呼喊把莫非从睡梦中唤醒。

她闭着眼, 没回应。

过去两个小时她睡得很熟, 是好多年来头一次。

没做梦。

太一塔从昨天下午14:44分开始的封锁、清场的种种奇诡也没能突破堡垒,进入梦境。

离开精神卫生中心近十年,那地方留下的烙印却深深刻在脑海和灵魂, 潜伏在每个魑魅魍魉迫不及待入侵的夜晚。

门外响起新一轮呼喊。

对面下铺的杨小花被吵醒了。她蹭地坐起来,看莫非没什么动静,气咻咻地趿拉上拖鞋,把门开了条缝, 小声但怒气冲冲道:“喊什么喊, 人家还在睡觉呢!”

外面, 有少年组的乔少岳文——莫非的宿舍和他们正对门;中青年组的梁桐及两名无名传销分子、大龄组的徐勤明。

梁桐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一副再没人回应就要砸门的架势。

徐勤明花白的眉头拧成一团,“要不是事情紧急,我们也不会这么早打扰她。”

“有什么事儿等人家睡醒再说好不啦!”杨小花“嘭”地甩上门,正要转身回床上, 突然意识到什么, 揉揉眼睛, 愣了几秒,又打开门,探身看向右上方的玻璃墙。

“怎、怎么回事?”

墙上的倒计时从睡前的四十多小时倏然变成十二个小时。

杨小花扳起手指,十二个小时以后是——

“今天晚上七点。”徐勤明语气苦涩,“应该是二十分钟前改的。”

听到人们一窝蜂地挤进宿舍,莫非懒洋洋地爬下床,很是怀念过去两个小时的安眠。

梁桐指着鼻子骂:“都怪你!”

莫非夸张地耸肩、摇头、摊手:“Excuse me?”

岳文“噗”地笑出声,拿出手机调了张黑人表情包给乔少看,“像不像非姐?”

乔少看看屏幕又看看莫非,小心地选择措辞:“非姐比他帅,不对,比他好看多了。”

——但是表情很像。

——太像了!

少年们嘻嘻哈哈,一派没搞清楚状况的天真。

梁桐气急败坏地剜了他们一眼,回头对莫非道:“你快把许总放下来!”

莫非打了个哈欠,“你自己怎么不放?”

“你那个保镖守在那儿啊!”梁桐一脸崩溃。

午夜前后厨房间发生的一切没几个人知道内情。

整个单元面积少说有两千平,厨房和对战区相隔百米。中间参差错落的恐龙房制造了太多死角。

许涛落在莫非手里,他那两个手下发挥见风使舵的职场技能,对看似柔柔弱弱然而一招制服许涛的莫非言听计从。

甚至于莫非让二人把顶头上司绑在柱子上他们也照做了。

因为莫非在两人要喊救兵时,轻描淡写道:“队伍不是固定的。”

意思简单明确:他们虽然是跟着许涛进来的,但也有重新组队的选择权。

是跟着毫无还手之力的许总,还是跟着稳操胜券的莫非组——两人从彼此眼中读出了正确答案,这是一道送分题啊朋友。

绑人事件发生在深夜,又有轻松被策反的前传销分子打掩护。梁桐和同伙困乏至极,也没有深思许总去了哪里,直到早上梁桐被鼻尖上的剧痛惊醒。

说起来还有点敌我难辨的惊悚意味。

咬梁桐鼻子的是那只神出鬼没的小梁龙。

梁龙在他头上盘旋了几圈,不厌其烦地重复做着往外飞然后又飞回来的动作,直到梁桐领会到那是让他跟上的意思。

就在小恐龙引领梁桐发现许涛的瞬间,倒计时统一变成12:59:59。

所以梁桐认为绑架许总的莫非破坏了游戏规则,导致倒计时惩罚性缩短。

徐勤明有几分认同,在梁桐来问罪的时候,态度暧昧地跟过来。

“等等。”莫非听梁桐叙述完发现许涛的过程,举手道,“那为什么我绑人的时候时间没变,偏偏你找到许涛,倒计时就变了?”

而且——

莫非往外走去,“那只恐龙为什么找你不找别人?我为什么绑许涛没绑你呢?”

“……”

梁桐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