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找了三个月的慕容威终于支持不住,一病不起,在病榻旁边照顾他的除了妹妹慕容棠、妹夫周伟鸿,竟然还有小岛葵。外界当然不知道小岛葵是杨珞珈的表姐,好事的狗仔一发现这位“鬼娃”出入医院照顾慕容威,立刻大书特书,坊间议论纷纷,认为慕容威在绝境之中有了新欢,这个新欢虽然大他几岁,却也是个风姿绰约的国际名模。

楚昊峰也很绝望,他的绝望和慕容威的并不相同。

楚昊峰听说杨珞珈失踪的那天,当即昏厥了过去。见他醒来之后完全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楚天成于心不忍,就把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了儿子。楚昊峰跟随父亲去了研究院,看到了静卧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的杨珞珈,她依旧是那么美丽,那么安静,就像是睡着了的公主。楚昊峰心痛欲裂,因为她可能会永远沉睡。

“爸,她会醒吗?”楚昊峰流着泪问道。

“我不知道。”楚天成也很难过,“我带你来,只是想告诉你,她还活着。她的情况比你糟糕得多,尚且还在求生,你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懂了。”楚昊峰沉痛地点了点头,“我会活着,等她醒来。”

那之后,楚昊峰时常悄悄出入研究院,这个牢笼般的隐秘地方,对外宣称是一家高新科技公司,但其实却进行着全球最顶尖的大脑研究。楚昊峰对那些惊人的研究成果根本不感兴趣,他在乎的只是:杨珞珈还活着!她会不会醒来?

在杨珞珈失踪的三个月里,慕容威不止一次向楚天成求救,这个政界老狐狸是最出色的影帝,他向慕容威提供了许多看起来十分给力、但实际上毫无用处的帮助。楚天成也对外界宣布了儿子的病情,除了有时去研究院看望杨珞珈,楚昊峰其他时候都闭门不出。

江州最冷是一月,这个很少下雪的地方,在春节前夕竟然迎来了一场浩雪。楚昊峰一大清早本来打算去研究院的,老管家劝他:“少爷,天冷路滑,我们还是等两天去吧?”

楚昊峰望着鹅毛大雪发愣。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北安每次下雪,他和杨珞珈都会去雪地里玩,她宁可把小手冻得红彤彤的,也要堆一个大院里最大最漂亮的雪人。她不喜欢打雪仗,但是很喜欢滑冰,即使在冰面上摔得呲牙咧嘴,也不会喊疼。

想着想着,眼泪就流到了楚昊峰的腮边,他却根本没有动手去擦。因为始终牵挂着杨珞珈,楚昊峰的求生意志更加坚定,身体倒是比几个月前硬朗了一些,他已经不再做放疗和化疗了,只是定期复查,去研究院接受最先进稳妥的生物治疗。研究院的医生说,他至少可以再活五年,甚至更久。

五年,想到这个期限,他只是觉得寂寥。

最近他时常与何毖通话,询问她生活和安胎的情况。去英国之后,何毖执意不肯回国,在何家的斡旋下,何毖在伦敦萨里大学插班,开始研读传媒经济学,每天大着肚子去上课。不和楚昊峰住在一起,何毖平和了许多,他们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厚模样。

婚礼闹成那样,何毖依旧愿意把孩子生下来,令楚天成非常感动。何毖也郑重对双方家中提出,她会在江州生产,等孩子出生办好户口之后,就与楚昊峰办理离婚,彼此不再牵绊。对于这个决定,楚昊峰和楚天成没有任何异议,何家也不反对,何父何母的考虑都很现实:毕竟何毖的人生还长,离婚总比将来背着寡妇的名分要好。

秦晴也没有再出现在楚昊峰的面前,被她的大哥三弟强行送到澳洲休养去了。因为楚天成的妥善解决,秦家虽然为秦晴的自杀来婚礼火并过一次,但双方还是达成了和解。秦家不愿意得罪楚天成,毕竟他可能就要当上市长,成为江州的父母官了。

就在楚昊峰踌躇着没有出门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楚昊峰接起了老爸的电话:“爸,什么事?今天上午不是在市里有会吗?”前一天晚上,父子俩刚刚一起吃过晚饭。

楚天成在电话那边酝酿了片刻:“小峰,珞珈醒了。”

“什么?”楚昊峰浑身一抖,差点把手机丢在地上。

“她醒了,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楚天成沉声说道。

“什么意思?她失忆了?”楚昊峰按下翻涌的思绪问道。

楚天成沉吟片刻,“赵医生和她对话过了,珞珈什么都不记得,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她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应该是她摄入毒气的后遗症,或者我们可以这么说,以前的那个珞珈已经不在了。”

“我这就去见她!”楚昊峰抄起了椅背上的大衣就往外冲,无论她是否记得,只要她醒过来就好,楚昊峰的心思就是如此单纯。

“小峰,你要想好怎么见她。”楚天成语重心长地说。

“嗯?”楚昊峰停住了脚步。

楚天成思量片刻,开口说道:“珞珈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你写什么,她就是什么,她甚至可以不是杨珞珈,换一个名字、换一个身份活在这个世上。你那么爱她,这是你得到她的最好机会,你难道不希望未来的岁月有她作伴吗?儿子,你不会傻到把她送还给慕容威吧?”

“爸,她是个人,不是样东西……”楚昊峰心里一疼,他也不甘心让珞珈属于慕容威,但是他始终都尊重她的意愿,不会去勉强她。

“小峰,我知道你的个性像你母亲更多,善良,心软,可是在有些事情上,我不希望你后悔终生。”楚天成开始给儿子洗脑,“你仔细想想,眼下的珞珈那么脆弱,最需要有人保护、有人引导,慕容威那样一个人,能够做好这些事情吗?”

楚昊峰挂断了电话,他披着大衣走进雪地里,留下了一串纠结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