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檀到了以后,被两个小厮直接引着到了书房。

她不是没来过延年院,但进书房还是头一次。

沈老侯爷临窗背对着沈秋檀,背影依旧如同年轻人一般笔直,他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赏着秋景,又似乎是在缅怀什么。

卖相真好,沈秋檀暗道一声“伪君子”。

小厮轻声退下,沈秋檀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半晌还是沈弘先撑不住了,自己咳了咳,转过身来:“棽棽来了,怎么也不招呼一声?”

沈秋檀嘴角一弯,带出讽刺的弧度:“没想到祖父还有脸见我。”

“你!”沈弘伸出了手想给沈秋檀一巴掌,却在触及到了沈秋檀的目光后,又收了回去:“哼,还是这幅臭脾气,祖父就算做了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

沈秋檀脸上的嘲讽就快挂不住了,给自己的亲孙女下药,还好意思说“好”?她冷冷道:“有事么?没事我就……”

“有事!”

沈弘一急,脱口而出,说完又发现自己正在装“怀缅”、装难过,有些不自在的道:“你看看这个。”

说完,从白瓷书缸里抽出一个画轴,在沈秋檀的注视下,缓缓将画铺陈开来。

从下往上,先入眼的飘飘罗裙下的小云头锦履,继续往上是纤弱又曼妙的腰肢,而后是丰盈的胸口和绮丽的披帛,最后是一张艳若桃李的芳容。

媚而不妖,容色倾城。

好一幅美人图!

沈秋檀不明白沈弘为什么要给自己看一副画,可她竟有些不舍得挪开视线,为何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画中人?

“可觉得有些熟悉?”沈弘见孙女看得目不转睛,心中终于有些放松:“棽棽可知,这画上之人是谁?”

“是谁?”沈秋檀抬头。

“你可还记得你爹爹的容貌?”

沈秋檀心里一惊,这莫非是……

“这是你的亲祖母,顾姨娘。”沈晏沣肖母,沈秋檀又肖父。沈弘看着与画中人有着三分相似,尚有些稚气,却比画中人更加纯真的沈秋檀,将自己的步骤又在心里演练了一番。

沈秋檀心中震荡,嘴上却道:“祖父怕是老糊涂了,我的血缘祖母到死也没有姨娘名分。祖父可别自己乱了规矩。”

她敛尽所有情绪,沈弘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这画拿出来,自己不该被他牵着鼻子走。

沈弘满意的神色一滞,愈发觉得这个孙女油盐不进:“此处又没有旁人,何必连个死人都要挤兑,她可是你的亲祖母。”

这些年沈秋檀已经不那么容易动气,但这话一出,仍旧被气得不轻:“哦,不给我亲祖母名分的分明是祖父你啊,看着我父亲被欺辱的也是祖父你啊,我还小,想挤兑也挤兑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