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朝着江边的方向快速开去,司徒醒清了清嗓子,语气是克制温文的:“警官,请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甘一诺这才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个人,她头也没回,只给他两个急促的发音:“下车。”她可没有将无辜的人带入险境的习惯。

司徒醒心里有七分确定她是抢劫的,车上还有他的行李,他当然不会轻易下车。

这么想着,他稳稳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我为什么要下车?”

“下车,车上有炸弹。”

听她如此严肃的语气,再看了看副驾驶上安静躺着的炸弹,司徒醒一下子就明白了个大概。但是态度还是不为所动,说出的话却也不容改变:“不,下。”

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要怎样处理这颗炸弹。

时间快速地流逝,甘一诺没有时间再与他多做纠缠他的去留问题。稍稍思考,她做出了决定,继续将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对身后的人做出指示:“那就坐好了,等下,听我的指令。我让你跳,你就跳。”

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司徒醒这样下过命令,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只是,此情此景,司徒醒沉默着接受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带着微微探究的意味,看着前方笔挺的后背。

距离江边越来越近,而炸弹引爆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最后三十秒,甘一诺快速地打开中控,对身后的人吐出干脆利落的一个字:“跳!”

车子瞬间冲出大桥的护栏,飞了出去,在坠入水面的同时,炸弹立时爆炸,平静的水面上顿时掀起了好几米的浪花。威力不容小觑。

随后不久,只听“噗通”两声,两道身影翻滚着也双双掉进了临江,所幸,他们两人掉落的地方堪堪避过了炸弹的波及范围。真算是九死一生。

关键时刻,司徒醒倒是一丝不苟地听从了女警的指令,配合默契的跳下了车。

甘一诺还未从死里逃生的欣喜中收回情绪,又发现了情况的不妙,这男人怎么还没浮出水面?

她当然不会放任一个无辜的人在她面前丧生,深吸一口气,她猛的扎进江水里,不多时便找到了那个不断下坠的男人。

初夏的夜,江水还是沁凉的,甘一诺拖着一个大男人,本来就有些吃力,再加上冷水刺激,双腿差点抽筋。咬咬牙,她拼上最后一点力气,总算平安到达了岸边。

上了岸,她再也忍不住了,四肢大开地瘫倒在江边的细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坐起身,接着微暗的路灯,她发现那个男人双眸紧闭,她伸手摇了摇他,那人却纹丝不动。

甘一诺有些担心,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脉搏,还好,人还是活着的。只不过,鼻息和脉搏都非常微弱。

救护车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她只有自己先进行急救。没有迟疑,她快速而专业地为他做起了cpr。

甘一诺的动作不停,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他的反应,他看起来似乎并不严重,只是为何一直不醒?

终于,过了不多久,司徒醒吐出一大口水,醒了过来。他张开那双墨黑深邃的双眸,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庞霎时撞入眼底,让他微微有些呆愣。迷糊间,双唇传来的柔软触感,不是幻觉。

他这是在哪儿?

缓了两秒,他的意识恢复了清明,记忆才慢慢回笼。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眼前的人,莹润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妩媚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英气,这个女人美得很不一般。

刚才就是她吻了他?不,应该是救了他?斯文的某男人,不觉双颊浮现两片微红,幸好光线昏暗,并不会引人注意。

甘一诺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炸弹的威力波及到了他,心也有些往下沉:“哪里伤到了?我送你去医院。”她伸手想拉起他,却发现自己也浑身乏力,这下真是体力透支了。

“咳咳咳……”司徒醒坐起身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向她摆摆手,示意他没有事。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警察很快就到达了现场,甘一诺和司徒醒也被随之而来的救护车送往了医院。

————

医院的急诊室永远是忙忙碌碌,等到她走出急诊室,周霖已经心急火燎地迎了上来。他的脸色因为紧张有些发白,看她身上还穿着半干不湿的衣服,二话不说便脱下自己的衬衫给她披上,身上只留一件白色背心,露出他一身坚实的肌肉。

将人前后仔细看了一圈,他的嗓音都带着微微的颤音:“没事吧?”

甘一诺按着缠着绷带的左臂,此时对于他的关心已经无力抗拒,只得默默接受,朝他微微一笑:“我没事。”

她本来就生得美,这么一笑更显动人,周霖看着竟有些发怔,轻咳一声,他将自己不该有的念想赶出脑外,转而板起脸来:“还说没事,下次不能这么冒险!”他才刚刚睡着,便接到了她出事的电话,吓得他心脏差点停跳,不过短短一个小时,他就差点与这个女人天人永隔,想想都后怕。

甘一诺没有接过他的话头,心思一下又回到这起案件来,询问他有没有有效的线索。

提到这事,周霖有些咬牙切齿,嫌犯非常狡猾,作案时,带着口罩,根本看不清楚长相。

一筹莫展。

周霖看她非常疲倦的样子,半抱办扶着甘一诺坐到医院的长椅上。甘一诺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实在没有力气,不得不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依靠到他的身上,直到后背完全靠在椅背上。此时,她脑中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

疑犯如果真的要杀毫无反击之力的陆非,大可以直接在他的大动脉上划上一刀,或是关掉维持他身体机能仪器就可以轻松办到,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放□□?

这么做,只会给谋杀增加失败的风险。

这么想着,她便将想法和盘托出:“师兄,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疑犯的杀人方式会不会——太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