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颢再次走进公主府,还全靠十五的面子。

李萱儿站在花墙边等他。白墙衬着朱红的大花窗,墙头花架攀着的紫藤花开得正好,一串串垂下来的紫色花串,让整道花墙如梦似幻。

紫藤花下的萱儿,穿着丁香色窄袖短衫,月牙白长裙,乳白半透明的帔子绕过手臂垂到脚踝,两端镂空绣着的紫色牡丹,和衣衫上的暗花相互呼应。

“今天你很特别。”郑颢含笑道。

萱儿上下打量着自己,不以为意的说:“没有啊,这衣裳平平无奇。”

“你眉间的花钿,初看是翠色,你一转脸,它又成了翠中带彩。以前没见你点过。温庭筠曾写过一句‘脸上金霞细,眉间翠钿深’,是不是说这样的花钿?”

郑颢微笑着,缓缓道来,像是探讨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萱儿抿嘴一笑:“这是用翠鸟的绒毛做的。你以前可不太注意女子的妆容打扮,现在这么一个小东西,你怎么也会如此有兴趣?”

“我只对‘你’身上的妆容打扮有兴趣而已,跟‘女子’无关。”他看看萱儿画的远山眉笑道:“我从没替人画过眉,这辈子不知有没有机会。”

“你可以用自己练练手,练好了,我勉强考虑一下。”萱儿正嘻嘻笑着,无意中远远看见管事嬷嬷带着几个人往内院走,似乎边走边做介绍。

她扫了一眼那几个人,在花窗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你看,跟在管事嬷嬷后面第一个,那是陆管事。”

郑颢点点头:“不错,他是一开府,内侍省就派过来的,我在的时候,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难道他后面......”

“反军进城的时候,长安大乱。府里的奴婢也都能拿就拿,四散逃走。陆管事和他的儿子,就是带头抢夺的人。你书房里放的那些摆件,保留了二十年,最后也被他拿走了。”

李萱儿叹了口气:“可现在能说他是坏人吗?”

“至少知道他不是个忠仆。把他换掉,你在皇庄里不是还收了一个人吗?”郑颢认真说到。

“杨兆兴?”

“对,一直没有问你,他是什么人。”

“当年父亲殡天,西部边镇兵变,杨兆兴露出他是前朝皇族身份,拉起队伍闹独立......今生不知什么原因,被我外祖所救,到了母亲的皇庄。”

“西部边镇?会不会是被我多收的几个州比邻的边镇?”

郑颢在归义军,凭着对前世的记忆,多收了吐蕃几个州,天朝相邻的边镇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杨兆兴如何从边军回到京城,他就不得而知了。

一事变,事事变。

“把他和陆管事换过来,让陆管事到庄上养老。”

萱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点头表示同意。想想不对,他俩说话怎么就像老夫老妻一样?随即对他翻了个白眼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郑颢笑了,也不坚持,指指前面说:“好,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们看十五抓兔子去,今天我拿了弓箭过来,既可以射兔子,也要教它躲避弓箭。”

“你要射它?不许射!就是吓唬它也不行。”萱儿皱着眉头,噘嘴道。

郑颢背着手走在前面,回头一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十五是我的。”

“十五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