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谣这个猜测并非全然没有依据,因为王家的态度实在太令人深思了。

王谢并非寻常世家,按理说皇帝就算想给殷虞谣安插个身份也有旁的选择,并非一定要占据掉王家六姑娘的位置,以至于王家无法再寻找自家女儿。若殷虞谣与王家全无关系,那王家受到的损失也太大了。以王家的权势,完全可以不接受皇上的这一安排,而非忍气吞声到这般地步。更何况等到三足鼎立阶段,殷虞谣与秦修几乎是将王谢两家与刘灵均往死里整,可王家居然没有采取什么旁的手段,这的确有些不科学。

但虞谣这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毕竟原书可是完全没有清楚地提到殷虞谣与王家的关系。

也有可能王家最初只是为了利用殷虞谣,想在后宫之中培养自家的势力,顺道送给皇帝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到后期,殷虞谣对王家可是丝毫不留情面,委实不像有什么亲情维系的关系。但这也不能十分说死了,毕竟殷虞谣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也不是没可能对自己母族下死手。

思来想去许久,虞谣觉得自己大概是没办法确定下来自己的这一猜测了。毕竟若想验证此点,她就必然要与王家扯上关系,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做的事情。更何况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扣上欺诈的名头,说她是为了图谋钱财所以才来铤而走险骗王家,那她岂不是要像那位仁兄所说的一样被王家这样那样不可大声描述地处置了吗?

等到喝完了茶,那群人仍在兴致勃勃地八卦着京中的诸多事情,虞谣颇为敬佩地看了他们一眼,只觉得他们放在现在大抵是专业的狗仔,或者明察秋毫的朝阳群众。

虞谣提起包裹向着慈幼院走去,初春的风还带了几分萧瑟之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拉紧了衣襟,而后略微加快了脚步。

她想了想接下来的行程,等到送完鞋袜就到京中再逛上一逛,可以到书坊去逛上一逛,上次那家吃起来很好吃的面摊也可以再去一次,至于还有什么旁的就再看看吧。

慈幼院的墙已经有些斑驳,看起来委实不像什么好地方。等到进了院子,里面的情况比虞谣想的模样要差上很多,这样她很是意外。

虞谣看着院中衣裳破旧的孩童,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按理说慈幼院不应该是这模样,有了那些世家隔三差五的施舍,无论如何都不该差到这种地步才对。

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的老妇人注意到她的到来,反应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道:“姑娘,你来这地方做什么?”

虞谣愣了一下,走到她面前站定,将手中拎着的包裹递给了她:“我这里有一些鞋袜用不上了,所以看看这里有没有需要。”

老妇人用略带些颤抖的手解开了包裹,看到里面崭新的鞋袜,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些都还是全新的啊……你,你要送给我们吗?”

虞谣看着她满脸皱纹的模样,叹了口气:“对啊。”

“多谢……”老妇人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收了起来,脸上满是欣喜,“那可真是太好了,一个冬天下来,孩子们的鞋子都快磨破了。”

虞谣的心突然就被她这卑微的欢喜给戳了下,犹豫着问:“平素里不会有旁人来接济吗?”

“偶尔会有人来,可那些也都是家境普通的人,这里这么多老人孩子,哪里能接济得过来呢?”老妇人有些悲凉的笑了笑,“但也有人这种人才会懂我们的不容易吧……”

虞谣拧了眉毛,这与她先前所知晓的事情全然不同。那些世家虽不怎么体谅民间疾苦,可为了做样子博个好名声也会派人送些银钱、粮食过来的。那么现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她看着院中那些孱弱的孩童,心中生出了一个主意,或许她回去之后可以撺掇着李氏开这个头?既能在京中混出些名声,又能给慈幼院一些实用的好处。

“婆婆你不用发愁。”虞谣咬着唇笑了笑,宽慰她道,“我家夫人是极有善心的人,我回去之后会向她道明此处的困境,她必然会愿意施以援手的。”

虞谣几乎可以确定李氏会答应自己的提议,一来李氏的确是心肠极好的人,二来,李氏委实不差这点钱。玉姨娘每日养胎喝的燕窝扣下几分,便能将这慈幼院养下来了。

老妇人有些激动地拉住虞谣的手,再三道谢。等她回过神来才看到自己握着虞谣的手,苍老的手在虞谣白皙的皮肤映衬之下显得很是突兀,她连忙松开了手,有些无措地道歉:“我高兴过了头,唐突姑娘了……”

虞谣的确觉得有些心酸了,她从荷包之中摸出了一两银子,而后拉过老妇人的手,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她手心:“我没多少钱,婆婆不要嫌弃。”

她笑得很是诚恳,只怕要比在秦修面前之时还要诚恳上几分,配上她冰雪可爱的脸显得很是惹人疼爱。

老妇人接过那一两银子,闭眼点了点头:“多谢姑娘了。”

虞谣又笑着与她聊了几句,转过身去之时方才叹了口气。她自问不算什么好心的人,但心还是被这慈幼院中的情形给软的一塌糊涂,稀里糊涂地将自己一半的身家给交了出去。

虞谣算是看清自己了,自己实在不是什么攒的住钱的人,索性也就自暴自弃了。

她按着先前的计划寻着那家面摊去了,又吃了一碗有些小贵的牛肉面,好在没再遇到那位书呆子。

吃完饭后,虞谣有些犹豫要不要去一趟书坊,她摸着自己有些饱的肚子,决定还是去一趟书坊,就当消食好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贪嘴吃多,又为什么一定要到书坊来消食。

因为她,又遇上了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