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州到京城,虞谣一直在竭尽全力避免走上殷虞谣的老路。

其实最简单的法子便是隐姓埋名,老老实实地当个不出头不掐尖的下人,顺应自流。可若是这样的话,未免让人有些太过不甘心了,自己的性命完全掌握在旁人的手中,这让虞谣无法接受。

某种意义上,虞谣觉得自己也是个纠结的人,既想着要一个安稳的人生,可心中却隐隐有些渴望那种权势。若对自己做一个评价,她并不觉得自己算个十足的好人,性子也有些凉薄,只有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才会想着去帮帮旁人罢了。

虞谣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终年不化的雪山,理智将心中的那些冲动困了起来。或许只需要一件事,就能够使雪山崩塌,理智溃败。

只是不知道那件事会是什么,又将会在何时到来。

宁婆婆看着站在一旁发呆的虞谣,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谣谣,那位夫人方才与你说了什么?怎么看着你有些魂不守舍的?”

虞谣从沉思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这里愣了许久,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几句闲话罢了。此次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世家夫人送东西来接济的,想来慈幼院也会好过许多。”

宁婆婆有些动容地点了点头:“没曾想还会有这么一天,真是意外之喜。其实我这种老太婆也还算了,半截都埋进土里的人还能有什么奢求呢,只希望这些孩子们能过得好些就是了。”

虞谣笑着开解她几句,而后便没有再久留。

既然慈幼院已经走上了正轨,她就没有必要再每月巴巴地赶过来了,当初勉强算是雪中送炭,如今便没必要锦上添花了。

天已经渐渐地热了起来,虞谣素来有些怯热,除了必要的事情,几乎恨不得窝在房中不肯出门,唯有早晚较为清凉的时候才肯出去放风。

翡翠初时还有些不解,直到某天虞谣在中午之时出去取了一件东西。她回来时小脸煞白,仿佛要分分钟昏厥过去的模样,翡翠哭笑不得地赶紧让她休息,以后再也不敢让她顶着太阳出门。

对此,虞谣也很无奈,她前世并不是这么娇惯的体质,或许殷虞谣骨子里的确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所以总是这里也不妥那里也不妥。但她毕竟还是白家的侍女,这恨不得比白雅书还娇弱的身体就让她有点尴尬了,所以她一般能撑的事情都会撑不过,并不肯抱怨出来。

好在翡翠待她极好,从不会多加为难,所以还算可以忍受。

七月底,便是府中小公子的满月酒了。

虞谣提到这件事就觉得有些恍惚,当初她还给顾嬷嬷出主意,等玉姨娘生下孩子之后让她与梦姨娘较劲,可谁能想到玉姨娘就这么没了呢?

六月底的时候,玉姨娘突然难产,拼劲全身力气生下一个儿子后便撒手人寰一命呜呼了。虞谣不是不知道古代妇人生产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心理上仍是难免有些诧异。

只是此事对李氏来说却不坏,玉姨娘去世后,顾嬷嬷便劝着李氏将这个孩子记到了自己名下,当嫡子来养。毕竟生母已经没了,记到嫡母名下也没什么,趁孩子还小将此事办下来,将来也少惹一些闲言碎语。

李氏虽看不惯玉姨娘,可对这孩子却并没有什么偏见,更何况她已经再也无法生育,顾嬷嬷的提议是最好的选择。

白御史对此并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样来说对那孩子也好,至少能名正言顺地担个名头。而且他的心思都放在吊唁玉姨娘身上了,足足难过了好一阵子,好像先前为了梦姨娘冷落玉姨娘的不是他一样。不过这一个月过去了,他便彻底揭过了此事,对梦姨娘仍是宠爱如初,又仿佛忘了先前难过得不行的模样了。虞谣将此看在眼里,只能呵呵一声。

但玉姨娘没了,梦姨娘便彻底与李氏站在了不同的阵营,仿佛先前的玉姨娘一样,还是升级过的加强版玉姨娘。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很好地形容了顾嬷嬷的现状,只是她却仿佛拿定了什么主意一般,老神在在地帮着李氏照料小公子,对梦姨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太过分就由着她去。

满月酒这日,白氏竟带着谢然回白府了。

按辈分来讲,她是小公子的姑姑,倒也没什么错的。可按理说她不过谢家的一个妾室,动不动就回娘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说白了不过仗着白家现在仍有官职在身罢了。何况御史监察百官,谢流对白御史还是略有些顾忌,对白氏宽厚不过是给他几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