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王夫人这种见惯了大世面的人,仍旧被虞谣这句近乎算是无意识中的念叨给惊到了。她是镇北将军的嫡长女,见识比寻常的大家闺秀要多一些,听到虞谣那句话当即便意识到今日大抵是要出事情的。而今日圣驾至此,刺客为谁而来简直是显而易见。

问题在于,虞谣所说的当真可信吗?

王夫人有些犹豫地问嬷嬷:“她方才说的,你可看到了?”

“老奴方才并未注意那舞姬……所以……”

这答案也算是意料之中,毕竟谁会去注意远处走过的一队寻常舞姬呢?

王夫人恨不得将虞谣摇醒问个究竟,但虞谣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哪里还能回答她的问题呢?

犹豫再三,王夫人还是不敢将此事轻易放过:“她这么个丫头,应当不会扯谎骗我的。你去悄悄地去前厅找父亲的亲信,让他将此事告诉父亲,小心防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此事是假的最多不过多折腾一番罢了,也费不了什么功夫。但此事若是真的,那可就……”

王夫人这话并未说完,但嬷嬷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快步去了前厅。

王夫人看了看侍女怀中的虞谣,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此次宴会是逃不了的,你们先带她回府,而后吩咐车夫回来等我。若她醒了不许她乱跑,要什么都给她,等到过几日我便带她回将军府。”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又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只能皱着眉赶去了女眷宴饮之处。

虞谣睁开眼之后,映入眼帘便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入眼的帐幔皆是精致之物,比白雅书房中所用的东西还好上许多。要知道李氏对白雅书可是宠的很,完全不吝惜钱财,无论是什么都捡着最贵的来买。只是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你还得有权势地位才行。

下一瞬,虞谣便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想了起来。

被人陷害,被平芜郡主罚跪,被王夫人救下,发现刺客……所有的事情同时涌上心头,让虞谣呼吸一滞。

虞谣闭了闭眼,而后几乎想要抽自己一巴掌。

大约是被晒晕的缘故,她在神志不清中竟然将刺客之事给透露了出来!

虞谣满心卧槽,但木已成舟,她也只能咬牙认了这点。可此事绝不会就此了却,无论王夫人有没有将此事透露出去,她势必都会被牵扯其中。而且依着她对王夫人的了解,她绝对有可能将此事告诉镇北将军,让他多加防范。

这次刺杀的确有可能因为她昏迷中的一句念叨给毁掉,而后遗症也会接踵而至。

想到这里,虞谣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立即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在心中盘算着现状,琢磨着自己究竟该如何脱困。

“姑娘,你醒了?”

站在一旁的蓝衣侍女注意到她这里的情形,连忙走上前来查看她的状况。

虞谣被她这个客气的称呼给震惊了,心中虽已猜到自己身在何处,但还是开口问道:“姐姐,这里是?”

“姑娘叫我玉蝶就是,不用那么客气。”玉蝶是王夫人身旁的侍女,虽然不知道虞谣的身份,但从王夫人今日的话语中隐约能够猜到几分,所以并不敢在虞谣面前托大,她和善地笑了笑,“这里是工部尚书的府邸,夫人见你昏迷不醒,所以便命我将你带回来请医用药。”

虞谣知道谢家是分府而居,工部尚书指的便是王夫人的夫君,谢家二爷谢流。

她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而后拿捏着表情,做出一副受宠若惊感激万分的模样:“这……夫人真是个大善人,我怎么担得起?”

玉蝶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拍了拍她的手:“姑娘不必担忧,等到夫人回来她会将旁的事情告诉你的。”

虞谣略微睁大了眼,又点了点头。

她心中知晓,王夫人只怕是要带她前去王家“认亲”了。倒是托她的福,不然她只怕现下还晕在那大太阳地下呢。

若是寻常侍女,就只能跪在那里,就算晕过去了也未必有人敢冒着触怒平芜郡主的危险来救她。可若是王家六姑娘,只怕平芜郡主也没那个胆子敢罚她跪着。以王谢两家的权势,别说是一架红珊瑚,就算是再珍贵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虞谣先前一直对恢复身份有些抵触,但经此一事,她却不那么抵触了。

权势是个好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没法子轻易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