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虞谣特地寻着机会来劝过一次后, 王执的确是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特地将本就严格的考场又整训了一遍。无论是入场之时的盘查, 亦或是考试之时试院的防备,王执对着下属三令五申,唯恐出什么差错。

也不知是不是虞谣那日的态度太过郑重,王执总是会想起她那些话,久而久之心中竟一直有些不安。

他知晓虞谣所言非虚, 自他回京之后, 便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争先恐后地想找个差错将他置之死地。这其中, 有素来与王家不对付的政敌, 也有他的那几位兄弟。

早朝之后,褚裕召见了王执,与他商议了一些朝政,见他有些欲言又止,便问道:“王卿,你在为什么事情犹豫不决?”

王执一惊,立即请罪道:“臣失态了。”

褚裕将手中的奏折抛在一旁, 饶有兴趣地道:“无妨。你少有这样失神的时候, 怎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王执见褚裕这架势,就知道他是起了兴致,只得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五日后的会试,怕有什么疏漏之处。”

褚裕的手指在桌案之上轻轻敲了敲:“若你早有顾忌,大可在一开始我问你之时就提出来,当时你接的痛快,怎么临到开考却有点紧张了?还是说,有旁的人对你说了什么?”

王执没想到褚裕竟能通过几句话想到这么多,无奈地笑道:“正如您所说,有人劝我在此事之上小心行事。我想着科举乃是为国选材,兹事体大容不得丝毫闪失,所以少不得郑重了许多。”

“哦?”褚裕唇边勾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又道,“寻常人不会在你面前提这种事情,王老将军他素来不把这种勾心斗角之事放在心上,更不会与你提及这事。以你的心性,若非有亲近之人在旁相劝,必然不会轻易怀疑旁人。所以说,是谁规劝了你?”

“是小女。”王执怕褚裕多心,又补充道,“她近日无意中看到了文帝二十七年的徇私舞弊案子,所以有些担忧我,故而劝了几句。”

褚裕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原来是她。”

褚裕说了这话,便没了后文,王执抬眼看他的神色,见他并没什么不悦之色,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她的孝心。”褚裕突然又提及了这事,略一思索后道,“你所担忧的,无非就是泄题罢了。此次会试的题,由我亲自来拟定,开考之前派人送到会院。这样,你总可以放下心来了。”

这实在算是意外之喜,王执连忙道:“谢陛下恩典。”

褚裕挑了挑眉,又道:“此事你一人知晓就是,不必告诉旁人,表面上一切照旧就是。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有人在打这次会试的主意。”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的很,但却不怒自威,王执郑重地谢了恩。

褚裕已经如此吩咐,王执自然不敢向外透露分毫,虞谣事先也并不知道。不过虞谣并没有心思为此事担忧了,她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琴曲之上。

苏如是三月初便要离京,虞谣若想出事便得完成苏如是的考核方可,她辛辛苦苦这几个月就是为了这一遭,所以绝对不容有失。

对于这一出师考核,苏如是在二月中旬便给了出来——续上《江南岸》。

虞谣听到这一要求时,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如是,她本以为考核不过是弹个曲子之类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让她续上《江南岸》。

“师父,我学琴时日尚短,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虞谣垂死挣扎地抗争道,“若要我强行续上,不过是狗尾续貂,何苦呢?”

苏如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当初曾说过,千人千面,对这么一首曲子,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续曲。我并非要你写出什么传世名曲,只不过想听听你的立意罢了。”

她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虞谣再说旁的也是徒劳,只能自作自受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