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如是离开京城之后, 虞谣就又恢复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 整日呆在府中。

她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宅的人,再加上不想应酬,所以除非遇到非去不可的宴会, 不然都会找理由推掉。所以直到现在为止,王家六姑娘在世家之中还好似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少不了被人议论几句。

虞谣她的记性向来算不上好,除非自己十分上心的事情, 不然都是转头就忘。也正因此,一直等到三月十四,她恍惚中听院中的小丫头提了一句,才想起来竟然又到了可以探视宫人的时候。上一次去见秦修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可眨眼间,如今竟也一年了。

她先是不免有些唏嘘,随后又有些发愁,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前,再不能像先前那般随心所欲的去往一些地方了。

如果换做以前,虞谣大概会找个借口带着侍女出去, 而后再寻找一个机会将她支开, 趁机去做自己的事情。可现在,她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一来,这次去见秦修并非是一时半会儿能做成的事情,她少不得还要在宫门口等很久。二来,她总不可能一直都要找借口,一次两次倒还罢了,若是长此以往,她只怕烦都要烦死。

思来想去,虞谣决定与绯烟聊上一聊。

晚间陪着老夫人用过晚膳之后,虞谣带着绯烟回院子,走到湖边之时她停下了脚步,转头问绯烟道:“我明日想去办一些自己的事情,若是老夫人问起来,你该怎么跟她讲呢?”

绯烟先是一愣,而后才理解过来虞谣的意思,她脸上有些犹豫的神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虞谣的问题。

虞谣这状似不经意的问题并非是要绯烟给出一个借口,而是要她做出一个选择,从今以后究竟是效忠于虞谣还是老夫人。

“你是老夫人身旁的侍女,在她老人家身边服侍了许多年,可如今她把你给了我,那么你就是我的人了。”虞谣抬头看着绯烟的眼睛,“我是王家的人,息息相关荣辱与共,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会顾忌着王家的体面,也绝对不会危害到老夫人安危,这你总该明白的吧?”

绯烟连忙道:“我并不是怀疑姑娘您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

虞谣见绯烟还有些迟疑,便轻松地一笑:“我年纪也已经不小了,做事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如果你是担忧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实在是大可不必。绯烟,我来到这府中已经半年有余,你日日夜夜跟在我身旁,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绯烟盯着虞谣看了许久,终于低下头说道:“姑娘的能力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老夫人既然已经把我给了您,那么我便是您的人了。”

得到绯烟的这句承诺后,虞谣满意地笑了笑:“能得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在这半年中,虞谣将绯烟的性格摸得十分清楚,所以她知道,绯烟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么今后就会诚心实意地效忠于她。

绯烟是一个衷心而又知变通的人,她心思细密做事妥当,又是王家信得过的家生子。

她能够看清王家的局势,知道老夫人与王执皆是存了历练虞谣的意思,也知道若无意外的话在虞谣出阁之前王家都会交在虞谣手中掌管,而虞谣出嫁之后自己也必然是要一同陪嫁过去的。从老夫人将她指给虞谣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身家性命便都交付在了虞谣手中,这也是为什么她最终选择了效忠虞谣的缘故。

而虞谣恰好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才敢与绯烟摊牌,逼着她在此时做出一个选择。

解决掉绯烟的问题之后,虞谣今后想做什么便都轻松了许多,无需再千方百计地隐瞒。

翌日,她去向老夫人请安之后便编了个借口,说是想去天音坊拿一些苏如是留下来的物件,老夫人不疑有他,只嘱咐了她几句便让她离开了。

虞谣回房中换上了寻常衣服,虽说是寻常,但也只是相比较而言,毕竟王家这样的人家哪里会有那种很差的衣裳呢?所以她也只能尽可能地选了一些样式不那么精致的衣裳,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袄子,配着天青色的下裙,在马车之上将自己发上的饰品都摘了下来,只戴了两朵寻常绒花。

她吩咐马夫驾着马车去了天音坊,其实她向老夫人所说的也并非是扯谎,因为苏如是走之前的确留下了一些乐谱,屋中还留有批注过的书籍,告诉她闲暇时候可以来看上一看。

九音见她到来,想要吩咐人去伺候着,但却被虞谣给拒绝了。

虞谣关上了门,向着绯烟道:“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开来,但却也没有必要瞒着你。我先前流落在外之时,曾有人救过我一命,后来他阴差阳错的入了宫我便趁每年三月十五前去探望他。只是我如今身份不同以前,再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宫门处等着,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因为虞谣并未说清楚救她的人究竟是男是女,所以绯烟下意识的便认为虞谣是要去探望一个宫女,她有些无可奈何但也只能听从虞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