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荣大师很谦虚,石鼓寺的素斋不只是干净,还很可口。食材以豆腐为主,佐以干鲜菜蔬,制作很精细,客人吃了都说好,尤其是肚子里不缺油水的。

厨房和饭堂确实是小了点,石鼓寺大小和尚总共才十来个人,也就是维持个温饱吧。负责上菜的小沙弥,一个劲地咽口水,平时吃的肯定不是这个水准。

郎荣大师亲自作陪,入席者共六人,有个女弟子依偎在阿布卡赫赫上师身边,吃得很欢乐。其余弟子果真是人手两块干粮,在院子里唧唧喳喳地吃,也很欢乐。十余侍卫领了干粮,或明或暗地散在周围,内紧外松,紧张有序。

“上师亲率近百弟子,寻幽访胜,远足数千里,弟子们定有所得。”郎荣捡着话题说,总不好冷了场,倒不是要谁的探究来历。此时已经吃程过半,上师不是个很多话的人啊!

“出门时带了二十个弟子,路上又捡了一些。”上师淡然一笑。

“啊?!”郎荣修行有成,基本上能做到喜怒不行于色,闻此言却是张大了嘴巴,筷子差点落地。上师说捡的,那就是捡的。人家犯得着撒谎吗?

可是,这近百娃娃干净利落讨喜,透着一股活泼泼的精气神,都哪儿捡的啊?好吧,路上有很多娃娃,但谁没事捡娃娃玩啊?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人傻钱多?

“现在倒是不知道怎么安排了,要不寄养在大师这里?嗯,放心,吃穿我都供应,没什么的。大师看着有慧根的,也不妨挑几个当弟子。”上师察觉到了郎荣的疑惑,讲得有点漫不经心的。嗯,不小心捡多了,有点小麻烦呢。

郎荣连忙合十苦笑,“上师,蔽寺的能力实在有限,平常一日两餐还是一干一稀。您看看,就这么十来间僧舍……”

“石鼓寺还真是蹇促了点。”上师满是同情地环顾四周。穷人的日子不容易,既然遇到了,就看不过眼去,否则也不至于捡那么多孩子啊,你说爷这暴发户脾气!

“不瞒上师,蔽寺倒是有百余亩庙产,但所出不过百石,蔽寺仅取一半而已,实在是入不敷出。也多亏了大施主如高檀越者慷慨施舍,蔽寺才得以香火延续。”郎荣诉苦的同时,也没忘了向高达致以诚挚的谢意。

高达有幸叨陪末座,这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连移敌蹇都拿着两块干粮在外面吃呢,此时也作为地主恭谨地背书,“上师,苏州本来贫瘠,又是天灾人祸连年,乡民们糊口很艰难。高家虽然时常做些善事,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求个心安而已。”

上师还真是个仗义的性子,说不得就要慷慨解囊扶危济困,但是事情好像也不太好办,“苏州太大,总不好挨家挨户地送粮吧?上回在正州还被人抢了。”

李处能也是吃人家嘴短,琢磨着出个主意,表达一下心意,“上师,反正也要帮助石鼓寺修缮殿宇,再塑金身,不妨再扩建一下僧舍吧!收购材料,雇用工匠,都是惠民之举,万家生佛的。事成之后,郎荣大师不妨立个碑刻,以志此盛事,千古流传。”

“阿弥陀佛!”郎荣大师再次按捺不住,要头骡子,来匹宝马?明白了,这位上师钱多的,为人有点好名声,又不肯直说……必须好好地恭维着,这可是个大肥羊,呃,大善缘啊!

“上师肯襄助蔽寺,又普惠众生,实在是功德无量!蔽寺定会刻石志之,流传千年不朽,来往香客皆知上师之大功德!”郎荣大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宣号鞠躬。

“好说!好说!”上师还是不肯随便答应,一副你们骗不了我的表情,怕是要很多钱吧?不过刻石志功可以流芳百世呢……

“上师,你曾经答应过学生,筹建一座书院!我看此处风光甚佳,又得郎荣大师如此芳邻,不如就应在此处。多出来的僧舍,还可以给弟子使用,实在是一举两得!”李处能见上师不肯点头,少不得再加一把火。

“阿弥陀佛!僧寺与书院比邻,确是一场佳话!一应俗务,贫僧倒也理会得。”郎荣大师两眼放光,还可以承包工程呢。

“上师,辽东只是一站,还有更多地方要走的,不好在这儿花太多钱。在此置业,也没什么意义的。”博多小声地提醒上师,有不满但不敢明确表达。

这是掌着钱袋子的人,看上去就很稳重,说不定还担着什么责任。郎荣明白了,这位上师可能是个二世祖吧?这位总管应该是其父辈委托的悌己人。不过修缮殿宇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意义很大的!

郎荣还没来得及措辞,上师就火了,这是当着外人的面说我没钱吗?你要搞搞清楚,这里是谁做主!

“谁说我要置业了?就这话,帮着郎荣大师修缮殿宇,帮着任之先生筹建书院!建了房舍,就归石鼓寺所有,当然任之也可以使用!就这么定了吧,郎荣大师和任之先生合计一下,博多和高达也参与,花多少钱无所谓,不能寒碜了!当然我也不是说可以浪费,我是要查账的!”上师久居人上,颐指气使,说一不二,倒也颇有威势。

博多果然诺诺不敢言。高达当然不敢反对,悄悄地撇嘴还被郎荣大师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