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竟让一个贱婢主母之前怀了孩子,合该是咱们去问罪才是!”大夫人拍着床沿,苍白面颊上浮起一层血色来,挣扎着就要起来。

“母亲!”沈芳如将她按回床上,“妾室是归主母管,母亲这是要去问谁罪?妾室没管住,就算是论罪也是二姐罪!”

大夫人脸上血色唰地退去,双目无神地盯着床上蝶戏芙蓉金线流苏没了声音。

“想来,这妾室是悄悄儿地倒了避子汤才得了孕,既瞒着人,那便不是谋害。因自己个儿私心害了姐夫骨血,这是那妾室罪,该怎么处置,国公府自然明白。”沈芳如柔声对母亲说,“母亲放心,这事害不到姐姐。”

“若没有三夫人和姑爷话,那贱婢怎有胆子倒了避子汤?”大夫人咬着牙道,“便是一时瞒了,肚子大时候就能瞒得了?”

“姐夫和三夫人或许是急着要子嗣,但既是没支会过咱们,又瞒了姐姐……”沈芳如淡淡一笑,“你当她们敢撕破脸面,为了一个没了孩子侍妾休妻?这话要是说开去,丢人丢面是他们恒国公府,宠妾灭妻,除非是二姐夫从此不想上进,否则他声名,恒国公府声名,就会像这茶碗一样!”说着,她拿起桌上细白瓷薄胎茶盏,随手扔地上。“哗啦”一声,那雪白瓷盏顷刻间变成了一地碎屑。

“只要恒国公府敢为此事休妻或是怪罪下来,咱们就让他们名声变成这堆碎片。”沈芳如修眉一挑,冷笑道,“谁该怕谁!”

正说着,陈妈妈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夫人,三小姐,恒国公府上来人了。”

大夫人一挺身就要站起来,沈芳如却摆手示意她躺回去,然后扬声说:“妈妈问问,恒国公府来是何人?”

“好像是三夫人身边一个嬷嬷,姓辛。”

“一个嬷嬷吗?”沈芳如冷笑一声道,“就对她说,母亲如今身子不爽利,不便见外人。还有,当日姐夫将碧珠带走得急,咱们府里来不及熬绝子汤给她喝,请辛妈妈回去记着点,若是府里没有绝子汤,定要督促着让她每日把避子汤喝了。这万一二姐姐之前有了身孕,将来有嫡庶之争,可就是我们沈家做不周到了。二姐姐年纪轻,不晓得其中厉害,想来三夫人管着三房内眷,其中利害必是明白。那碧珠不过是个送去妾,若好就留着,若是不好也不用给我们沈家留脸面,贱妾嘛不过是个给爷们玩意儿,不值得上心,直接让人牙子拉出去就好。”

陈妈妈应了声是,转身走了。

大夫人吐出一口怨气,脸上终于又回复了神采:“我儿,正是这么个说法。若他们不给个道理出来,我便将你姐姐接回来。”

“接回来自然好,只是得拿捏着分寸,人家给个台阶咱们就得赶紧儿地下来,免得姐姐回去了难做。”沈芳如也笑了起来,“可不能让恒国公府知道咱们对他们府里事都很清楚,这可是忌讳。”

“省得,”大夫人拉起女儿手,那笑意直达眼底,“万事还是得自己女儿贴心,若没你,娘今日只怕又要做错。”

“只是母亲将二姐姐接回来后,还是要仔细地教着,免得下回出什么收拾不来乱子。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巧,那妾赶正妻前头有孕。若下回二姐姐再冲动犯错,他们必会将今日之事连一起讨要回来。”沈芳如皱着眉头说,“还有,姐夫心还是要拢回来,只有姐夫心里有姐姐,姐姐将来日子才有依靠。”

“说得轻巧,可哪有那么容易。”大夫人愁肠百结,“若是茵如有你一半剔透,我何至于愁闷至此。”

“也不难,投其所好罢了。”芳如安慰道,“姐姐既不能容人,咱们也就别往女人那儿想。男人除了女色总有别爱好,或是古玩,或是字画,或是宝马,总之咱们打听到了,再想法子弄来送去就好。也叫二姐姐多上上心,多哄哄也就是了。”

恒国公府三房里辛妈妈到底是没见到大夫人面,本是想来兴师问罪,借此敲打敲打沈家,没想到碰了这么个软钉子,又被陈妈妈话里话外指摘着没话可说,只能悻悻然回府交差不提。第二日,沈家果然派了车马来,要将沈茵如接走侍疾。三夫人气得浑身哆嗦,但母亲身子不好,要接女儿回家看看这并无不妥,又想着辛妈妈传回来,那位大夫人半是威胁半是指责话,她也只能咬着牙放了沈茵如回家。等丈夫回来,自然又免不了告了一状,话里话外意思是要将沈茵如休弃回家,给儿子重娶房乖顺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