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怕嫂子来得匆忙,没备好这么多份见面礼。”昌平郡主笑眯眯地说。虽然久离京城,但京里这点子事她还是知道不少。安平侯夫人午宴上对她这几个侄女儿那么上心,她只略想了想,就知道她们打什么主意了。

世子夫人这位子听起来虽不错,但家里有个厉害侯夫人,世子膝下又已经有了嫡长子,过去做继室将来还要给个牌位行妾礼,就算那两个嫂子能看上,她昌平郡主还看不上呢。

“您放心,我都备好了呢。”郡王妃挥手叫了个媳妇来,那媳妇手里捧着个红漆黄杨木盘子,上头拿了块红丝巾盖着,看起来似乎真装了不少东西来。

这两家真是好算计,侯夫人走了没多久,郡王府就上赶着来看人了吗?昌平郡主暗暗咬牙,只能让人去叫沈大夫人和二夫人带着小姐们过来见礼。

听说郡王妃要见她们,大夫人和二夫人又惊又喜,急急带了女儿们浩浩荡荡走过去,沿途果然又拉了无数嫉恨视线。

沈家七娘八娘一个十二,一个十岁,都还是孩子,被二夫人一手拉了一个站后面,年岁较大些三小姐芳如、四小姐莲如、五小姐菀如和六小姐蕙如一溜排儿站老王妃面前,除了蕙如打扮得素淡了些,其他三位都是锦衣华服,薄施脂粉,头上珠玉流苏,娇娇翠翠,果然都是美貌娇娘。郡王妃看了连连点头,对沈老夫人说:“老夫人真真好福气,这些个孙女儿都如此出挑,将来都是有好姻缘。”

一句话,站着姑娘们一个个羞红了脸,大夫人和二夫人则是一脸喜气。今日有郡王妃一句话,将来寻婆家时少不得能借点气力。

郡王妃果然准备好了礼物,给四位姑娘一人一只锦盒子,里头是一支喜上梅梢赤金带琉璃珠流苏步摇,给两位小姑娘则是一人一套石竹斋青釉染墨线玉瓷竹笔洗。她眼睛蕙如头上天宝簪上流连了片刻,正要叫蕙如过来,突然嘉陵县主闯了进来,直接拉了蕙如手说:“行了行了,这边礼数忒多了。一会儿那些个戏又都是吵吵闹闹没什么好顽,不如你现跟了我去,我前儿得了一对绿皮鹦哥儿,正教着说话,可有趣儿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跟她后头念哥儿双眼放光,也吵吵起来。

昌平郡主抿着嘴儿笑了笑,老王妃看了她一眼,对蕙如和声说:“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你若想留下听戏,我就打发了这猴儿去,若是喜欢看鹦哥儿,那就跟她走了吧。”

蕙如哪能不明白这意思,装做为难地看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恨不得这个招人眼庶女消失才好,立刻点头说:“既然是县主相邀,你就好好儿过去陪着,可别淘气闯祸。”

蕙如应了一声,被县主拉着飞奔而出。

郡王妃本想仔细再瞧瞧蕙如,没想到话没说出口,人已经被拉走了,心中有些不悦。

“听说这位六小姐进京不过几个月,什么时候跟嘉陵这么好了?”郡王妃问荣王妃,荣王妃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性子野,她事儿我哪管得了多少。”

“可能是蕙如这孩子入了嘉陵眼,”昌平郡主摸着手炉笑着说,“也就今儿第一回见,这俩丫头好得就跟什么似。县主非要喊六丫头叫姐姐,还说以后要当亲姐姐来处呢。不是我说,嘉陵县主情子直率爽利,喜欢一个人那就是真心儿喜欢,咱们六丫头以后有了县主这么大一座靠山,那可是有福气喽。”

一席话说老王妃和荣王妃都笑了起来。郡王妃眼中笑意渐失。

原来以为只是个长得不错庶女,没想到这么有心机本事,只一忽忽工夫然就能傍上嘉陵县主。谁不知道那丫头被父兄宠坏了,向来无法无天,一个庶女能入了她了眼,这可不是多简单事儿。

就算真只是两人对了眼儿,有嘉陵县主这么个靠山,也就是傍上了荣亲王这尊大佛,日后便想拿捏又怎么能拿捏得住?若不是她安插安平侯夫人身边眼线告诉她侯夫人席间反常举动让她得知姜家对沈家丫头上了心,她也用不着催着东昌郡王来赴这个宴。幸亏她来了,否则若如了姜家心意,只怕不是得了只羔羊,而是引了头饿狼来。

郡王妃指甲尖掐手心里,针刺一样疼。眼前这些女孩儿一个个春华正浓,红颜朱貌是多么可人,可她女儿年纪轻轻便独眠黄塚,丢下父母幼儿化为了白骨。为何上天待她如此不公!若不是身边连一个嫡子也没有,她也不必姜珩身上下那么多功夫,可如今女儿走了才一年,姜家连找个能让她放心继室也要耍心眼子,她断断不能让他们遂心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