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彻就是个死心眼儿,他在西北军中十来年,连信也很少捎回来,一点也不知体谅父母的忧心。”

大长公主是先皇的胞妹,皇上的亲姑姑。当年未嫁之时,与太后姑嫂关系最好,皇帝也极敬重她。她与驸马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万仞幼时得了病,一条腿无法伸直,如今得了个安乐侯在家里赋闲。次子万彻性情刚烈勇武,是最像万驸马的孩子,当年荣王太妃作媒,定了沈国老的嫡女为妻,却因为阴差阳错,生了种种误会,以致未婚妻郁郁而终。事后他懊悔不已,自请去西北戍边,一走便是十余年,也不肯回来,更别说成亲。大长公主每每一想到这个儿子就头疼不已。

大儿子在家享福,一个接一个地生儿子,二儿子却在西北吃着风沙,连颗蛋也见不到,真是让她愁白了头发。

太后没见过沈家的四姑娘,只是听说过这么一件事,如今大长公主自己提起来,她便来了精神:“那个叫蕙如的丫头当真那么像沈四姑娘?”

“倒也不是太像。”大长公主摇了摇头,“眉眼之间不过三四分相似,可是她的神情和气质,却跟那孩子像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一般。你没见她的眼睛,清凌凌的能照到底儿,明明是个娇娇柔柔的女儿家,那眼睛里却带着一股子倔犟,什么时候都看不到她退缩害怕,胆子比许多男子还大。”

“这样的姑娘你也喜欢。”

“喜欢,”大长公主叹了一声,“只可惜,我没那个好命,这孩子不能嫁进万家来。”

淑妃突然在一旁插话说:“既然那么像,不如将这个蕙如娶到万府,万将军看着她姑姑的情份,定会同意回来成亲为万家开枝散叶。”

“这怎么使得?原本与姑姑定的亲,现在又要娶侄女儿,可不是乱了辈份?不妥当吧。”皇后立刻反对。

“若你看着好,许给你的哪个孙儿也是一样的。”太后将身向前探了探,对大长公主说,“不若哀家去与皇上说说,让他下道恩旨,沈家必也高兴的。”

大长公主怔了半天,摇头道:“罢了,终归是我们对不起沈家,再向沈家要个媳妇,他家老太太非来跟我拼命不可。子女姻缘自有上天成全,强求不得。我家里那几个孙子只知道溜狗打架,没一个成器的,别白糟蹋了人家的好闺女。”

淑妃撇了撇嘴:“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的孙儿可是带着皇家血脉,以沈家的门楣,嫁入公主府也算高攀了。皇上赐婚,她们敢蔑视皇恩不成?若是敢拒婚,就治他们个大不敬之罪。”

大长公主脸一沉,皱眉看向淑妃:“本宫与太后说话,谁让你胡乱插嘴的?仗着皇上宠爱一二分,便这么没大没小的,你娘家的教养便是如此?”

淑妃本是想讨好大长公主,没想到拍马屁会拍到马蹄子上,吓得连忙起身告罪。

“好了,淑妃,你就少说点话。”太后倚在软椅上,手里端着茶盏,“你姑姑难得进宫一趟,你非要惹她生什么气?你与皇后先下去吧,让哀家与大长公主好好说会体已话。”

淑妃面色灰败地退了出去。

昌平郡主心里装着事儿,带着芳如蕙如在园子里转了一小会,便要去找她相托的宫人。临行前,千叮万嘱让她们守在花亭里哪儿也别去,这才带着侍女怱怱离开。

坐了没一会,蕙如就看见从东边花墙那里,转出来两人。一样的身材高大,一个穿着玄金色蟠龙纹世子冠服,一个穿着明黄色蟠龙纹皇子冠服。二人说说笑笑着一路走来,目标正是蕙如所在的花亭。

蕙如忙喊了芳如退出亭外。

李晟停下脚步,看着盛装的蕙如和芳如,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们是谁?”穿着皇子冠服的少年年约十六七岁,身材如成人般魁梧,面容却还带着几分稚嫩。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虽然不如李晟那么俊雅,但也十分端正。

芳如只在荣王府隐约见过李晟一回,时间隔久了,且他现在穿着一身世子冠服,比那会子带了许多威严之气,芳如哪里还认得。只知道这两个青年人里,一个是皇子一个约是亲王家的少爷。

蕙如便开口道:“沈氏芳如,蕙如,见过殿下。”

“沈氏?”李怡看了看她们,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李晟。李晟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才露出恍然的神情来。

“原来是沈大人家的小姐,失礼。”

李怡虽然是皇子,但因喜好读书,身上自带着一股书卷气,人也十分温文有礼。他一双眼睛看着芳如,脸上微微浮起两片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