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拿那些东西逗着妾身玩的,哪能真的送过去?只那几幅字画和两本古籍就够我父亲乐呵半年的,那才是爷真正想送的礼吧。”

李晟看着她,失望地叹了口气:“老婆太聪明实在是无趣。”

蕙如见他故意摆出张臭脸来,觉得颇为好笑,忍不住抬手在他面上摸了一把:“好好好,爷想要笨的,妾身明儿开始就当个笨人吧。”

李晟将脸凑上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等过了年,我怕是要去江夏走一趟。”

蕙如心里一紧。

就听李晟说:“那边传了些消息过来,皇上很是忧心,想让我过去瞧瞧。当然,只能是私底下的,还要找个不会引人注目的由头过去。杜家的事情果真有蹊跷,如今江夏那边的杜家本家已不剩几个人,当家主事的这几年陆陆续续不是犯事被下了狱,就是得了暴病身亡。”

蕙如的脸没了血色。

姜家的手伸得那么长,得了京城的产业还心有不足……

不过若他原本就是想得了杜家的煤山,江夏的杜氏本家必是他前进路上最大的障碍。

“黄觉的事你也无需太担心。我这趟过去,一来看看那边的动静,二来也要带上他,寻个机会将杜氏重新撑起来。”李晟捏着蕙如的小手说,“黄觉此人有忠义,又能隐忍,是个可以当大事的人。若有机会,倒可以帮扶一把。如果此去能让杜氏重振旗鼓,咱们在北方便得了一个大助力。”

蕙如的心脏怦怦地乱跳,李晟跟她说的这些事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姜珩花了四年的时间还没能将杜家吃下,足以说明杜家人的反抗有多么激烈。杜家一介商贾,手上有的只有钱财,人脉,商路,最少的就是官场上的助力。如果杜家能攀上宣王府这棵大树,凭着李晟的本事,杜家将来也不怕不能做大。

父兄的冤屈说不定能借着李晟的手得以申报。

一时间,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你怎么了?”李晟见蕙如好端端突然哭了起来,忙用手去抹。

“只是……只是想到你要离开,就觉得心里难受。”蕙如握住李晟的手,将之放在面颊之上。

“李晟,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的,请一定要跟妾身说。”

李晟的眼中泛起柔和的光辉,他站起身,走到蕙如的身前,将她的头揽在怀里,轻声说:“好,若有那么一天需要你帮忙,我一定会说出来。”

第二日,宣王世子夫妇换了吉服,早早驱车到了沈府。

沈大老爷也许久没见李晟的身影,见这位新女婿容光焕发,心里早已喜不自胜。

沈莲如嫁的是沈二老爷一位同僚的长公子,年少夫妻也甚是相得。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了满满一堂,女眷在里头摆了两桌,中间隔了扇屏风,男人们便在外头摆了一个大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蕙如见茵如气色极佳地坐在一旁,与芳如正低头不知说些什么,于是笑着挤过去说:“两位姐姐又在偷偷儿说些什么?别是私底下在编排妹妹的不是吧。”

茵如笑着说:“瞧瞧你这位世子妃,都是宗室媳妇了,心却这么小。怎么,姐姐们凑在一处便是在说你的坏话儿?”

蕙如笑了笑,挤到二人身边坐下,悄悄儿问茵如:“二姐姐,后来那事怎么着了?”

茵如心领神会,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于是一边偷笑一边跟她小声说:“还能怎么着,老公爷关了府门便是家法伺候,差点要我公公休妻。不过实话实说,我婆婆就是被我那嫂子坑的,倒并不是成心要算计我。于是我亲自向老公爷求情,饶了我婆婆。”

“你为她求情?”蕙如不觉惊讶,她知道这个二姐姐与她婆婆一向不睦,私底下也不知跟大夫人说了几箩筐婆婆的坏话。这么个整治婆婆的机会,她居然去为婆婆求情,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我公公一向敬爱妻子,别说这事我婆婆并不知情,只是受了他人利用,便真的她参与了一些,照我公公的性子,怕也不肯休妻的。与其家里闹得凶,不如我就卖个人情。”茵如说到这里,不觉得意,“这之后,你不知道我婆婆如今对我可有多好。”

经了一事,长了一智,茵如倒底是成熟了许多,不像以往那样只知道横冲直撞,撞得满头是包,让丈夫不爱,婆婆不喜了。

蕙如安心了许多。

芳如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只是走路脚踝还有些疼,与蕙如谈起菀如的亲事来,不觉面露愁容。

如今萧氏心里有什么话都会来找芳如说说,母女二人有商有量着,所以菀如亲事上遇到的困难芳如都清楚。

“父亲去求了祖母,想牵线莫家。莫家虽是商贾,但听说莫家表哥文采出众,人品端方,是个能有出息的。”芳如将声儿压得很低,生怕别人听见,“你上回子回晋阳去,当是见过的,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蕙如想起长亭外,那姓莫的少年送了自己一个匣子,然后面红耳赤地离开。

那天阳光正艳,珠镶宝嵌的名贵匣子里放着两只草蚱蜢和一只桃核小船……不觉得心中微微有些怅然。

“莫家表妹与五姐姐甚是相得,莫家表哥也是一表人才,”蕙如想了想才说,“若是五姐姐嫁过去,应当能过得不错。”

“可也要五姐姐心里愿意才成。”她与芳如都嫁入宗室,茵如也是恒国公府的媳妇,若只有菀如嫁去了商户,宗室勋贵与商户到底门第相差巨大,难保她心中不会有别的想法。莫黎性格温润,若菀如心不甘情不愿地嫁过去,反而不是美事。

芳如拍拍她的手说:“晋阳老家那边现在还没回信,只怕这事也不一定能成的。”

蕙如并不知道,那日她们离开晋阳之后,莫家兄妹曾为了她起过争执。

后来莫婉儿到底去她母亲那边嚼了舌头,将菀如说她的话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这位姑妈当时就沉了脸,逼着婉儿将说这闲话的菀如供了出来。

莫家姑妈便对女儿说:“自己家亲姐妹,居然背着人说这些不堪的话,还好是自家人,若是旁人家当了真,不是白白污了六姑娘的清名?那位姑娘我是见过的,人品出众,温和率真,绝非她说的那样不堪。大房那位祖母是汾阳侯的嫡女,见识过人,若你六姐姐当真是五姑娘说的那样人前背后各一套的人,她会看不出来?会容得下去?只这一点,便知五姑娘绝非是个厚道本份的。你以后不许再跟她来往!”

莫家姑妈对菀如生了这种印象,任沈家大房现在是如何的风光,又怎么肯让儿子去娶菀如?

二老夫人刚对女儿露了这么点意思,就被莫家姑妈给拒绝了。

“娶妻当娶贤,就算她是我亲侄女儿,我也不能让她到莫家翻云覆雨,搅得后宅不宁。”莫家姑妈说的很不留情面。二老夫人知道这个女儿是个极有主意的,既然这么说了,便就真的成不了。

所以一直拖着没回信,也不知道要怎么对老夫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蕙如对莫家表哥有点啥意思啊,只是想起那个少年情怀,微微有点感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