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凉禹瑞乾王驾崩,太子苏敖即位,改国号瑞乾为弘治,时为弘治一年。

苏寅封为安陵君,移居安陵新府,其母萧王妃因行动不便,得先王遗诏,不必守灵,随安陵君入安陵,精心奉养。

冬去春来,朝政改貌。江山易主不易姓,民间知暖不知寒。

是年四月初,正是春暖花开,冰河解冻,大雁北回的宜人时节。靖亭侯府,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紫阳大长公主在屋中设了座,却只是二人对坐的小座。桌上也无多余饭食,只有单单两壶酒,三四叠小菜,那菜式及其简单,似乎只是为了装点桌案而存在。

不过多时,赵春一身便服而入,推门踏进,先是朝座上的紫阳看了一眼,眉间掺杂着一缕疑惑,却更多的是忧愁。他回身阖上门,沉默无言地走了过来。

坐下后,紫阳为他斟了一杯酒,推至他面前。又斟了一杯自己的,端握在手中,并不入口。

二人对望着,一阵沉默,继而缓缓笑了。

“二十四年了。”紫阳道,目光下移,瞥着手中那盏琼浆玉液,因玉杯通透,里面的酒水也显得绿意盎然,清香醉人。

“是啊,二十四年了,我敬夫人一杯。”赵春说着,端起面前那盏酒来,两手伸直,移至紫阳对面,唇角带笑,一饮而尽。

紫阳眼帘轻颤,注视着酒水的眸光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她一言不发,仰头将酒水灌入口中。

宽大的袖子将她整个脸遮住,片刻之间,盈袖落下,露出后面面染微红、虽年近半百却仍白皙亮丽的脸庞。

她云鬓低垂,玉簪斜插,青眉朱唇,容颜富态,显得端庄而又历练,柔和却又不失雷厉风行的气魄。

“王兄不在了,潇潇也不在了。”她道,“二十年前死去的人还不够多啊,老天爷竟还要将我的潇潇收回。也罢,也罢,人终归一死,又何须在乎早晚呢?总不过是他们先去,我后来的罢了。”

赵春听了,纳闷道:“夫人今日,为何生出这多感慨?”

紫阳瞥了一眼他,笑道:“你如今是顺风顺水、‘成就大业’了,可别忘了,我们的潇潇,前不久才刚入了殓。”

“瞧你说的,潇潇死去我固然伤心。可终归也要顾及眼前,一来她是产子而死,好歹留下了亲生骨肉,二来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终归与你我二人一辈子见不了几次面,所以……还是放宽心的好。”说着,赵春又倒了一盏酒,“更何况,如今太子登基,弘治王必将干出一番天地来,这堂堂凉禹,并非一个小小乔疆便能打败的。不出几年,国力强盛之时,称霸五国不在话下。”

紫阳垂眼听他说着,早已没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