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动个小脑筋,赚些银子,做个土财主,整日里什么心都不操,才符合他地性情。

若是没有曹家这个背景,没有野心与手段的曹颙想要爬到今日这个位置,那不过是痴心说梦?

说到底,到底是有个好父亲……

想到此处,智然也觉得喉咙之间噎得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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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上房,用了晚饭后,天佑与恒生出去玩了,曹颙与初瑜夫妻两个说着家常,不外乎儿子的教养问题。

闺女不必说,是他们两个的心尖子。

尤其是这世道,女子在家依赖父兄,到夫家靠夫子,生活不易。曹颙与初瑜两个对天慧只有疼惜的,恨不得将女儿一辈子的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天佑与恒生却是不同,长大了要支撑门户,要为父为祖,要是不好好教育,成了娇生惯养地公子哥儿,那往后怎么在京城立足。

换做寻常官宦人家,还能有告老还乡之时。曹家有爵,又在旗,除了出仕外,哪有其他出路?

夫妻两个,一个“慈母”。教导孝顺之道;一个“严父”,教导处世之方,也算是分工妥当。

加上天佑与恒生两个手足相亲,当父母的,心里也欢喜。

夫妻两个正说着,就家喜彩进来禀报:“额驸,格格。太太回府了,已经进了二门。”

初瑜因不放心婆母单独入宫。叫人在二门守着地。

听说李氏已经回来,曹颙便搀着初瑜,夫妻两个一道去上房请安。

夫妻两个到时,李氏已经更衣完毕,去了大礼服,换了家常衣服。听到廊下通传,李氏忙叫人叫他们夫妻两个进屋。

李氏不放心地看了媳妇两眼。嗔怪道:“不是不让你出来么,怎么巴巴地又来了?仔细抻到伤口。”说着,招呼她在炕边坐下。

“太太,媳妇没事了。没能陪太太进宫,媳妇心里也不安呢。婆婆一个人,又不谐蒙语,不晓得多难熬。”初瑜带了几分关切,说道。

李氏笑着说道:“不难熬。今儿说话都是太后身边的高嬷嬷跟着翻,太后老人家今儿心情好,拉着我说了不少家常话。”

听她这般说,曹颙与初瑜放下心来。

虽说宫里有赐宴,但是曹颙怕母亲没吃好,问用不用再摆席。饭菜已经是留好的。

李氏摆摆手,道:“吃不下了,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块饽饽,正饱着。”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吩咐边上侍立的绣莺将自己带回来的首饰盒抱上来。

这个首饰盒足有一尺来高,四角包金,上面也镶嵌了不少五颜六色珠翠宝石,看着极是华贵。

打开来。里面是红绒面的地衬。一层一层地取出来,足有九层。每层上放着各种首饰。

饶是初瑜不缺这个,也看着眼花缭乱的。曹颙也伸出拿了只玉镯,只觉得指尖冰凉。

“快赶上杜十娘地‘百宝箱’了。”曹颙在心里不由叹道,嘴上却是没有说出来。

在李氏与初瑜心中,太后是“一国之母”,最高贵无比地女人。要是曹颙敢当她们地面,这么比喻一下,怕是要引来母亲与妻子的双重嗔怪。

“这是太后赏地,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哪里还用得上这些?媳妇你挑喜欢的选些,剩下的,留着日后长生他们叔侄娶媳妇用。”李氏说道。

“媳妇首饰有了,还是太太留着吧。”初瑜笑着说道。

曹颙已经放下玉镯,拿了一块玉佩把玩起来。玉佩是白玉材质,雕刻着凤鸟街灵芝回首的图案。

“这玉佩样式倒是古朴,时下没见有这样地花样,想来是上了年限的。”曹颙对李氏与初瑜说道。

李氏见了,又从盒子里拣出一块鱼龙变玉佩来,说道:“瞧着它们两个的材质差不多,颜色儿也都发黄,倒像是一对。”

曹颙接过,拿着手上看了,两个玉佩都是形态生动,雕刻风格古朴生动。

“咦?”初瑜在旁,已经是讶然出声:“这个玉佩我见过!”

她指的是曹颙方才看的凤鸟佩,小声对李氏说道:“太太,这块佩太后老人家戴过。媳妇小时候进宫时,还曾听太后同几位娘娘说起这块佩,说是太后太后生前给的,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心爱之物。好像是前朝宫廷里的,说是有年头地东西。”

李氏闻言,神色大变,带着几分不安道:“是不是太后她老人家忘了,没留意在这个盒子里。这可怎么是好,还是送回去吧。”

“母亲稍安勿躁。这盒子里的东西,值钱的不止这一两样。既是太后赏赐的,就收着吧。说句实在话,只要是太后宫里出来的,哪一件不名贵。仔细说起来,怕是这些东西都有些来历。”曹颙倒是洒脱,劝慰母亲道。

太后做了六十来年的“一国之母”,手中怕就是个“珍宝馆”。

曹颙虽没有贪婪之心,但是看着这些东西,心里也琢磨着。要是能将这些东西积攒下来,寻个坛子,深埋地下,是不是就算为国家保存“国宝”了。

之前太后也赐过不少东西,也都不是俗物,只是没有这次多罢了。

初瑜也跟着劝道:“是啊,额驸说地对。既是太后赐下,太太就收着吧。既是太后她老人家慈爱,太太要是婉拒,反而不美。”

李氏听了儿子媳妇这样说,总算是放下心来。她见初瑜不肯挑,就将那对玉佩,送到曹颙手中,道:“这有龙、有凤的,颙儿跟媳妇带正好。”

初瑜却是有些不敢收,道:“还是太太收着吧,这个太名贵了。”

李氏笑着说道:“名贵的,才应该你们戴着呢。你们是咱们家的长子长媳,往后老爷与我还要靠着你们奉养。”

说话间,李氏又挑出一对牡丹花钿、一对海棠花钿,叫人取了盒子收起,递给初瑜道:“你平日也太素雅了些,年轻人也要带写花啊草的才好。”

初瑜双手接了,谢过婆母,小声说道:“爷不喜欢那些。”

李氏摇了摇头,道:“你也别太惯着他,要不然天长日久,他习惯了就越发要大爷了。”

初瑜听了,只是抿嘴直笑,不晓得该如何应道;曹颙闻言大奇,母亲向来是最贤惠的,这怎么教导起儿媳妇“驽夫之道”了?

“母亲,莫不是晚饭吃了什么不对头的东西?”曹颙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氏白了儿子一眼,笑着说道:“是太后她老人家吩咐的,说是要护着我,不让我受委屈。要是老爷给我气受,她老人家就为我做主,罚老爷到太后宫前跪着去……还说我别太柔顺,往后也要摆出谱来……”

曹颙听了,不能想象平素看着方正严肃的曹寅若是跪在太后宫前会是什么模样。

初瑜那边脸上笑着,心里已经感叹不已。能让太后这般亲近宠溺的,除了曾被养在太后宫地五阿哥,怕就是自己个儿地婆婆。可叹婆婆心地纯善,从没有想过其中的蹊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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