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以成还没有说话,白雯雯先否认了:“你在胡说什么?他不是那样的人。”她竭力不去想他为什么总是行色匆匆,为什么总是神神秘秘,为什么枪不离身,为什么始终不肯告诉她他究竟是在做什么工作。

“雯雯,回去。”严以成淡淡道,“这里的事和你没关系。”

狄雅轻笑一声:“为什么没关系?女人对你来说难道只是一个物件,难道她没有知情的权利吗?白小姐,让我来告诉你吧,你的阿成哥哥是墨西哥最大的毒-帮的高层,每年经他之手的毒品要论吨来算,他有三个情妇,噢,不,加上你,应该是一共四个人,都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白雯雯的脸色越来越白,她几乎站立不住,只能哀求说:“你不要再说了。”

“他为了一步步往上爬,杀了无数的人,把孩子活活烧死,把女人肢解……你可以问问他,我有没有说错?”

白雯雯颤抖着看着严以成,他没有辩解,只是说:“雯雯,我希望你能一直把我当成原来的样子,可现在是不可能的了。”他调转了枪头,对着她红肿的双眼说,“我会照顾好阿姨,对不起。”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白雯雯到死都不明白,他怎么会朝她开枪,怎么会就这样……杀了她。

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也愣住了,狄雅更是没有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她见过的凶徒不计其数,但人非草木,伊万怀疑她是间谍时,也最多只是严刑拷问,然而严以成对这样一个跟着他那么多年的女人竟然说杀就杀,论冷血程度,他是头一个。

严以成冷冷道:“你以为我会因此而动摇吗?我早就知道回不去了,既然都被你毁了,那她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他喜欢白雯雯吗?这很难说,毕竟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儿,之所以和她在一起,更像是留恋从前的自己。

在海城,在她身边,他可以暂时不去想墨西哥的一切,可以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可知道真相的白雯雯注定不会把他当做原来的阿成哥哥。

既然如此,她仅有的价值也消失了,与其被他们作为人质威胁自己,不如先下手为强,自己先断了这个可能。

“既然你不肯说。”他对着狄雅开了枪,“那就去死吧。”

枪声响起的瞬间,海百合的血液都冻结了,梁霄推了她一把:“快跑!”他扑过去想夺下严以成的枪。

海百合被再次强行吵醒,头疼欲裂,几乎难以思考,她的整个大脑似乎还没有从高烧中恢复,混沌一片。

“百合,快走。”她听见有人叫她。

然后一切慢慢清晰起来,她看见了血泊中的白雯雯和狄雅,她听见了一声枪响,梁霄倒在了地上。

她茫然地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死了?

梁霄呢,梁霄去哪儿了?他死了吗?

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了过去,严以成追过来了。

啊,梁霄是死了吧。

她云清风淡地想着,身体却比大脑更快做出了真实的反应,她的泪腺不可抑制地分泌出了泪水,她非但没有逃跑,反而飞扑了过去,严以成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可子弹穿过她的身体,竟然没有让她丧命。

“你杀了他。”她说,“那我杀了你。”

她本能与理智原本分开,可这一刻,不管是本能还是理智,都告诉她,杀了他,杀了他,她要杀了他。

渐渐的,她感觉不到自己在想什么,身体好像越来越凉,大脑重启没到几秒钟又当机了,可杀戮的本能还在,弱肉强食的直觉不曾消失,她张嘴撕咬他的脖颈,硬生生咬下了一块皮肉。

严以成惊骇不已,他想要反抗,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渐渐不能呼吸。

海百合也不知道自己维持着这个姿势多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没气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觉得头有点晕,肚子有点疼,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的腹部全是血。

好疼,非常疼,非常非常疼。

她倒吸着冷气,试图按住伤口,不让血液流出来,可这并没有什么用,血液渗出了五指,滴滴答答往下淌。

她慢慢往回走,一小步,一小步,刚才混沌的记忆重新被大脑掌控分析,啊,原来白雯雯真的死了,就被严以成那么突然地亲手杀死。

狄雅也死了,那太快了,她几乎没有来得及闪避,子弹穿透了她的额头,不过万分之一秒,她就彻底死去了。

梁霄呢?他原本可以闪避到一旁,可那一秒钟的时间,被他用来推了她一把,她完全没有感受到。

都是她不好,如果她可以早一点清醒,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她挪回了花园,狄雅和梁霄躺在地上,一点气息也没有了。

***

严以成被噩梦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身体,满头冷汗,他环视着四周,这是他的卧室,怎么回事?他不是被那个女孩掐死了吗?

“怎么了?”身边的人也被他的动作吵醒,睡眼惺忪。

严以成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雯雯,她不是被他杀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雯雯?”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白雯雯温柔地笑着,“肯定是你太辛苦了。”

严以成按了按太阳穴,回忆起来了,没错,他昨天才从美国坐飞机到海城,那些什么传染病什么死人,都是梦。

他做了一个噩梦。

“还很早,再睡一会儿吧。”白雯雯说。

严以成挥了挥手:“没事,你继续睡吧。”他草草洗了个澡,刚想出门,他就觉得不放心,回去拿了把枪才出去散步。

一个女孩在绕着湖晨跑,他渐渐看清了她的样子,顿时目光一凝,怎么回事,这是狄雅吗?梦里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

“嗨,”他和她打了一个招呼,“你是这里的业主?”

“不是,”狄雅十分意外目标会主动和他打招呼,“我住在那个酒店里。”

严以成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这和梦里一模一样,他若无其事地问:“请问你的名字是……”

狄雅暗暗诧异,乌鸦是会这么轻而易举上钩的人吗?难道她真的那么像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

她心生警惕,含糊地说:“我姓狄。”

“你好,狄雅。”严以成拔出了枪,二话不说朝她开了两枪。

正在监视的崔桥看到这一幕,惊得肝胆俱裂,他赶紧叫醒了在一边打盹的梁霄:“狄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