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既已看出了苗头,每次凤移花去请安时,她便会多注意喜儿些,就发现这丫头果真看上了她花儿,只是花儿似乎对喜儿并无别样情愫,这就有点难办了。

她虽心疼喜儿,可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孙子不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老太太思来想去,就是不好跟凤移花开这个口,久而久之竟成了她一块心病了。

转眼到了九月间,老太太有一日歪榻上打瞌睡,竟梦见了自己夫君老侯爷,待梦醒时老太太抹着老泪哭了一场。

喜儿忧色满面,拿着帕子忙给擦拭,道:“老太太因何事伤怀?说来跟奴婢听听如何,奴婢虽愚钝,可必将力排解,若奴婢不能解您忧愁,不还有花大爷,凌二爷吗。”

老太太感慨望着这从小就呆她身边服侍可心丫头,攥着她手道:“你可是心悦花儿?”

喜儿一顿,手心里握着帕子一霎飘落地,她掩饰忙去捡拾,力图镇静道:“老太太说笑了。奴婢怎敢有那种妄想。”

“喜儿,你过来,坐这儿。”老太太心平气和,轻拍了拍身边位置。

“是。”喜儿垂头应着,默默坐了上去,看似镇定,实则她使劲揪扯帕子手势已然出卖了她内心慌张羞赧。

“我老了喜儿,可你还正如花年纪。我担心万一哪一日我于睡梦之中去了,你将来堪忧。那日我让你泼了老大和老大媳妇,是我气急之下没为你考虑。老大媳妇心胸狭窄,我若一走,她必将以你为鸡,杀你以震慑我留下来老人,我原本想认你为干孙女,将你远嫁来避免这场祸事,可你偏偏看中了花儿。”

“老太太,奴婢没……”

老太太挥手打断,“你究竟喜欢不喜欢,我一双眼还看得见,你也无需急着辩驳。你心力服侍我一场,我忖度前后,还是决定满足你这小小痴妄。”

“老太太。”心事被戳穿,喜儿面红耳赤,恨不得拿罩子将自己罩住再也不见人了。

老太太仔细一打量她,便见这丫头也是个秀媚佳人,便笑着道:“原来小喜儿已然出落如此美貌了。是我错,竟将你耽搁至今。”

“老太太,您今日真要羞煞奴婢吗?”喜儿捂着脸,慢慢跪到了脚踏上。

如此反应,便是同意了她做法了。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她头,“去把你们花大奶奶叫来,我先探探她口风,咱们再慢慢谋划,必了了你心愿便是。”

喜儿已羞红了脸,听着老太太要她去叫人,她赶忙起身跑了。

老太太笑着招来红雀,让她倒茶捶腿,静心歪榻上慢慢等着。

春晖堂离着迎春院不太远,约莫一炷香功夫,杜元春由兰翠搀扶着便到了,进了门,先毕恭毕敬给老太太请了安问了好。

“你坐吧。”老太太一指放跟前绣墩,抬眼仔细打量她,便见她穿着素淡,妆容清寡,周身气焰也收敛了起来,便道:“我瞧你现模样倒是很顺眼了。”

杜元春温婉一笑便道:“以前是孙媳不知好歹,总想着鹤立鸡群,病了一场之后,孙媳感悟颇多,往后必当做个贤良之人,心力为大爷掌管好后院,免去大爷后顾之忧。”

“这就对了。”老太太欣慰于杜元春改变,便道:“你虽有过错处,也糟了花儿厌弃,可他心里定然还记得你好,其他不说,只一样,当年你明知花儿腿有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了,还是毅然嫁了过去,他就铭记于心。你于他是不同,往后你殷勤小意服侍他,体贴他,他必会再度回到你身边来。你瞧着他现宠那玉姨娘吧,怨不怨?恨不恨?”

杜元春忙摇了摇头。

“即便是怨恨,你也怨不着别人,要怨就怨你自己。他宠别人,也是你自己推过去。”

杜元春心疼了一下,勉强笑脸有些挂不住。

老太太瞧着她笑比哭还难看,便打住了话头,拍着她手道:“不管花儿有多少个女人,你只要记住你是他妻,你们死后是要同穴而葬,这就行了。她们不管如何蹦跶都越不过你去。”

“谨遵老太太教诲。”杜元春心里只有苦笑份,若老太太知道她做过事情,现就是看见她都会觉得羞耻吧。

老太太满屋子一瞅发现不见了喜儿,哼笑了一声,便道:“她到知道躲了。”

“老太太找谁?”杜元春问了一句。

“喜儿啊。”老太太看着杜元春道:“你回去问问花儿,我给他个‘喜’字他要不要。好孩子,你去吧。”

杜元春呆了呆,随即僵硬告退走了出来。

待兰翠提醒她到了迎春院时,她才恍惚清醒过来,老太太这是想把喜儿给了他呢。

“大奶奶,奴婢瞧您一路上都魂不守舍,可有什么心事吗?”兰翠递上来一杯茶问询道。

杜元春轻吹了吹飘水上茶叶一会儿,忽然淡笑道:“我可没什么心事。兰翠,你去春景阁找大爷,就说老太太要送他个‘喜’字。”

兰翠一看天,太阳还高高挂天上呢,大爷屯营里还未归啊,这时候怎让她去春景阁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