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睐勒住了马,身子微微前倾靠在马上,静静地等着对方的动作。

银发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握住手中的剑,向顾睐走过来,道:“令狐伤,素闻顾姑娘剑术非凡,愿领教一番。”

他的声音冷漠地似机械般不近人情,像他这样的人向来是不愿多说的,说这一番也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是顾睐而已。

夜幕已经渐渐降临,戈壁上的寒气弥漫,月色清霜洒落在两人周围,

令狐伤浑身的战意已然升起,满身的锐气甚至可以冲破周身的寒意,直刺向顾睐这里。

顾睐轻轻笑了一声,偏着头道;“你这好生不知礼的家伙,一个大男人欺负我这样的小女孩,说出去也不怕堕了你西域第一剑术高手的名头。”

令狐伤冷声道:“论武功,你可不在我之下,何来欺负之说。”

说着他已拿起他的剑,指向顾睐,道:“休要多言,拿出你的剑。”

顾睐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后又笑得乐不可支,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戈壁滩的上空,却让令狐伤周身的冷意更甚,“你是认为我不配与你一战么?”

顾睐止了笑声,看向令狐伤道:“我有没有这样认为先不说,你要与我比剑,可我身上没有一把剑,你还要与我比什么呢。我进西域这么久了,你连这个也没有打探到么?”

顾睐又反问了他一句,令狐伤有些哑然,又皱起极好看的眉毛,道:“这的确是我的失误,然……”

他握紧长剑,剑身上寒光一闪,“你我一战,势在必行。”

顾睐脸上笑意褪去,渐生的是刺骨的冷意,道:“既然如此,休怪我无情。”

话音刚落,令狐伤持剑疾步向顾睐奔来,光华一转,剑已刺向顾睐眉心,只见她双脚勾住缰绳,反身一转,跃至半空中,再如雁影落沙,重重踩在令狐伤的剑上。

令狐伤只觉手上一僵,但往日养成的习惯让他未将此不适之感表露在脸上。

顾睐踏在剑上,脸上满是嘲讽之色,月色皎皎,而原本洁白如雪的长袍此时竟多了几分诡异之感。

顾睐冷冷道:“你莫非以为我只会剑?”

令狐伤心下一惊,立即将长剑抽出,顾睐双手合十,瞬间结成数十种手势,竟似乎不在乎令狐伤重新掌握回手中长剑。

待令狐伤再回神看向她时,顾睐素手已结成莲花形,他惊异地感觉到,周围十丈内沙土下的寒气都聚集到她手中,幻化成一朵冰心莲花。

顾睐看着他,微微一笑,“千重莲花掌。”并随手将手中冰莲挥出。

千重莲花掌,是水母阴姬在领悟佛法是所得,聚集周围所有水分寒气,凝聚成冰心莲花,这一式是顾睐为数不多所记得的神水宫绝学,足见其厉害之处。

散发的丝丝寒气的冰心莲花在抛出的瞬间又散成片片近乎透明的莲花花瓣,一看之下,居然有千瓣之多,在清冷的月光下,竟显得梦幻迷离,似真似幻。

令狐伤心神却未被其扰乱,持剑劈开飞来的每片冰心花瓣,一剑相抵,却无法支撑,每片花瓣看似轻盈娇小,飞来时却有千斤之重。

他挡得了两片三片,八片九片,也挡不住成百上千的花瓣,当第十九片花瓣如利刃般割破他右边的脸颊时,他已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在了地上,但他手上的剑却未有任何的松懈,随之而来的第二十三片,第二十四片划过他的右臂和左腿。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脸上就多了四道割痕,而身上已是遍体鳞伤,就是令狐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多少花瓣划过。

而又是一片花瓣尖锐地穿过他的左胸时,他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片冰冷与心脏擦肩而过,接着汩汩血流破洞而出,银发已被染成黑红色,银白色的长袍变得破烂不堪,

令狐伤此时此刻就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倒在地上,自习剑以来,他未尝一败,没想到今日竟会败得如此之惨。

花瓣还未飞完就被顾睐收回袖中,她轻身回到马上,牵着缰绳慢慢走到令狐伤身边,冷冷道;“我不管你身后的人是谁,但你现在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你们可以算计的人了。”

说完顾睐便驾着马儿施施然离开了。

对她来说,若非想让令狐伤给幕后的人带句这话,她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令狐伤,至于这戈壁滩夜晚骤冷,寒风侵袭,又或是血腥味引来的狼群,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若是死了,那就是他这个西域第一剑术高手,狼牙军的逐日长老也就这点能耐了。

顾睐走了,令狐伤几乎脱力般躺在黄褐色的沙土上,原本俊美无比的脸庞如今在四道细长的割痕下竟显得分外狰狞,平视着深邃如墨色般的夜空,一轮近乎玉盘似的明月高挂在天上,清辉洒落在他身上,却是多了一份清寒孤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