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梁姝的话不是在吹牛。

安德烈斯.乔,这位安德烈斯.乔还极有可能成为秘鲁的第二位亚裔总统的孩子。

未来总统的孩子和特蕾莎公主?

忽然间,这个世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崭新面貌展开,变得匪夷所思了起来。

而此时梁鳕的脑子里,是一排排脏乱不堪的海鲜馆,那弯着腰正在拼命擦碗的人额头上布满汗水,终于,大水盆里的碗碟刷完,想去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大水盆里又新添大堆碗碟,那个姿势一维持就是好几个小时。

最可笑的是,特蕾莎公主和海鲜馆小时工借了一百四十菲律宾比索,至今,还欠呢。

荒唐如斯。

把照片往梁鳕手上塞,费迪南德说:“这张照片会证明我刚刚说的话。”

可此时梁鳕懒得手都不想提起。

照片轻飘飘掉落在地上。

费迪南德以一种很平和的语气说:“我不会和你说类似于请你为了礼安的前途放手这样的话。”

“嗯哼。”懒懒应答着,表示自己听到了。

“梁鳕。”定定地看着她,“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君浣的妈妈,我以君浣妈妈的身份,告知君浣曾经喜欢的女孩,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和哥哥也许合适,但你不适合弟弟。”

这话听着很像好心肠女人的苦口婆心。

“麻烦你出去时记得关门。”懒懒说着。

“梁鳕。”

艹!妈妈也那样,儿子也那样,她的名字这是招惹谁了。

“你是那类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这位女士认为单凭一张照片,单凭抬出“特蕾莎”公主就会让她敲响退堂鼓?

于是她和她说您猜错了,我不会离开温礼安的。

费迪南德好脾气地和她道别。

那扇门重新关上,倒给客人喝的水还在冒着热气,那张照片孤零零躺在地板上,弯腰捡起。

那是一张圣诞合照。

巨大圣诞树下,衣着讲究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被分成两排,照片上正中央位置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膝盖上坐着鹅蛋脸型、黑发黑瞳的小姑娘。

这位鹅蛋形脸蛋的小姑娘在日后长成了鹅蛋形脸蛋的大姑娘,十八岁这年为了一名在网上认识的男孩穿越了七个区时。

照片上,鹅蛋脸型的小姑娘一手被穿燕尾服的男人握住,另外一只手被头戴皇冠的美丽女人握住,由此可见那对夫妇对于这名特殊的家庭成员是十分珍爱的。

那小姑娘的长相也讨人喜欢。

小姑娘似乎对镜头不感兴趣,在别人看镜头时脸侧向左边,左边站着金发少女,金发少女回以小姑娘亲昵的笑容。

金发女孩是国王的长女维多利亚公主,瑞典未来王储。

坊间流传因比特蕾莎公主年长十几岁,这位未来王储从来不吝啬于对家庭最小成员的偏爱“特蕾莎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特蕾莎公主将和所有皇室成员一样,在成年后封为公爵,并终生享有瑞典皇室应有的荣耀,包括特蕾莎公主其子女。

这怎么听都十分熟悉的样子。

靠在墙上,梁鳕想啊想啊,终于让她想起来。

几个月前,拉斯维加斯馆,在幽暗的洗手间走道,她曾经和塔娅胡说八道过这样一段话:

“在这位瑞典公主身上最最重要的,也是最可怕的一样表标签是:世袭,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温礼安和这位瑞典公主以后生下的孩子将被冠以皇室身份,这个星球有近七十亿人口,从天使城的孩子到皇室世袭身份,这样的机率应该也许就只有七十亿分之一,塔娅你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抗拒这样的七十亿份之一?”

言犹在耳。

捂着嘴,梁鳕哈哈大笑起来,多荒唐,她随口扯的谎居然变成现实了,这是上帝看不惯她的满口谎言,然后想出这个法子教训她吗?

这个教训有点大,大到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得找个地方透透气。

打开门,一路走着,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也不知道在路上遇到些什么人。

站在天使城最热闹的街头,耳朵依稀听到几天前拉斯维加斯馆又发生流血事件了,在武装军人对拉斯维加斯馆例行抽查时停电了,有人想趁着停电期间溜走,其中一名武装军人冲着企图溜走的人头部上开了一枪,那一枪直接把那位打成植物人。

这位变成植物人的倒霉蛋是最近频频光顾拉斯维加斯馆的日本客人,这并不是受天使城女人们欢迎的人,天使城的女人们给予这位统一评价是“那是一个变态狂。”

大街上,对于这位日本客人的遭遇没人表达同情,其中有若干名绘声绘色“据说当时有在黑暗中推了日本人一把,把那个日本人推到枪口上去了。”

这话让梁鳕停下脚步,抚头,天使城的人总是神神叨叨的,把各种事情阴谋化,是的,是那样的,这会儿梁鳕打算不再去搭理那些。

沿着街道尽头,继续走,等到她的脚再也抬不起来时,她发现自己站在度假区门口。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梁鳕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应该是来找梁女士的,她也不知道想找梁女士做什么。

趴在她怀里哭?责怪她为什么不会撰写军事报道?为什么不是某个国家国防部的高级顾问。

不会写军事报道,不是某个国家国防部的高级顾问,也总得找个靠谱的男人吧,这个男人最好是某个国家国王的好朋友。

站在那里,一边想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微微泛着光的天际处,成群结队的飞鸟拍打着翅膀,若干往着她所站方位,有那么几只一直在她头顶上盘旋着。

这可不行,要是这些家伙朝着她头上投掷排泄物怎么办,她现在还不够倒霉吗?

挥手,做出驱赶的动作。

然而,她的驱赶动作为她招惹来了更多的鸟儿。

几只变成了十几只,它们在她头上盘旋转圈着,夜色中依稀可以窥见这些生物的嘲讽目光:到最后你终将和你妈妈一样一无所有,终将老死于天使城。

小畜生们,你们懂什么?!我不是还有温礼安吗?

手朝着天空挥舞,大声喊叫:快给我滚——滚——

在尾音中,一片黑色的羽毛从天际深处缓缓往下,往着她眼前。

站在天际底下,风卷起了她长长的头发,长长的头发覆盖到她脸庞上,世界黑压压一片。

一时之间,如有楚歌四面。

黑色羽毛掉落在地上,一双浅色皮鞋踩在羽毛上,枪声响起,那在她头顶上盘旋的飞鸟迅速逃串。

世界顿时静寂如死。

那只手朝着她:“想不想喝一杯热牛奶?”

依稀,她闻到浓浓的热牛奶味,放着热牛奶味的托盘还放着烤曲曲饼干味,拿是她所喜欢故意烤焦的味道。

润了润唇瓣,点头。

那只手往着她更近一点。

想了想,把自己的手交到那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