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这简直是胡闹!”太守辛翳罕见地气急败坏,在郡府堂中反复踱来踱去。他身旁,正坐着一个同样一脸气急败坏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正是令居阴宅的家主,阴询。他眉头一皱,手一摊:“可不是嘛!府君可要为在下做主。那李延炤想来不过流民出身,如今立了点战功,又得张使君赐了个字,便如此跋扈,如此不讲我们放在眼里了!若是当下不惩治,到了日后,还不知要怎样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呢!”

辛翳正走到一个几案旁,听闻阴询的话,右手重重地往几案上一拍:“惩治!必须惩治!不惩治怎么行!”

“不知府君打算如何惩治?”阴询看到辛翳这一番坚定姿态,心中也是感到满意。然而他还是想确定一下李延炤的处置结果,看看辛翳给出的处置意见,究竟合不合他的意。毕竟此次这个郡府司马简直可谓是无法无天。为了一帮泥腿子,竟然杀了自己手下的部曲,还剁了统领部曲的张军侯的一只手。此事他要是能忍下去,日后在这凉州中,还怎么混!

听闻阴询的疑问,辛翳愣在了当场。而后他凝神细思了一通,又踱到阴询坐着的几案旁,俯下身道:“要不……要不就降级,贬到底下县里去?”

阴询听到辛翳的这个回答,不满之色又浮现出来,他敲着几案道:“辛府君!你怎能如此偏袒此人!我家中部曲,此次被杀五人,我亲手提拔的军侯被这厮剁了一只手!你这样轻轻揭过,岂不是在袒护他?你这样……让我……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辛翳听闻阴询至为不满的一番话,当下也是没了词。不过略一想,便对阴询又道:“不若如此,你想怎样?将此人一刀杀了?还是将他贬为一名小卒?”

阴询听辛翳一串反问,神情不自然了起来:“这……这……自然要府君定夺……”

“你死了这条心吧!”辛翳起身,又在堂中踱步,踱了一阵才悠悠道:“此人能战,先前在金城大营中,血战竟夜,险死还生。此人功绩,即便在张使君那里也已经挂了号了。且不说这些,若不是他们先前在前方死战,此时哪得你我二人在此安坐讨论如何处置他?”

阴询听闻辛翳讲了一通道理,竟一时语塞,无从反驳。

“真要杀了此人,或将他一次贬为一名小卒听用。日后州中如若虏贼来犯,谁前去战?是你?还是我?”辛翳说到激动之处,又是霍然起身,行到阴询所坐的几案之前,质问道。

“这……”阴询闻言,迟疑片刻,而后又道:“我大伯与堂兄,不都是挂领军职吗?少了此人,我州还不能抵御虏贼吗?”

“你呀你!”辛翳闻言,皱着眉指了指阴询,道:“大战方定,硝烟还未散,就这么着急处置了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军卒们怎么想?我要怎么去跟他们交代?况且此事起因为何?你好生想想!还不是你贪得一时,跑去圈那些村民们的地!此番多少人在前方流血阵亡,那领兵的李司马,听到你们侵占忠烈后人的田地,能不火吗?”

辛翳狠狠数落了阴询一通,阴询坐在几案后,听着这通数落,也是默然无语。

“回去吧!好好管好你自己和你那些部曲,万勿再把主意打到那些忠烈后人的田地上!如何处置李定东,我心中自有计议,尔等也不必多言!”辛翳训斥了阴询一通,此时也觉心烦意乱。

“既是如此,我便告辞。辛府君所言极是,在下必时刻牢记。”阴询言不由衷,起身向辛翳告辞。见辛翳挥了挥手,他便退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