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那时候,是不是很难过?”如意望着丈夫的侧颜,她不知祈云义是如何度过的那些日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对着自己的弟弟疼爱有加,却对他视而不见,那种滋味,一定是很让人难受吧?

祈云义握住了媳妇的手,他想起了数年前,那时候的他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稚儿,他曾看着父皇抱着弟弟在御花园中玩耍,也曾看着父皇手把手的教着弟弟在上书房习字,他曾看着父皇与郑贵妃琴瑟和鸣,而他的母亲,却住着阴暗潮湿的宫室,吃着残羹冷饭,而他自己,虽贵为皇子,碍于郑贵妃的威势,却不得不韬光养晦,如履薄冰的过日子。

“小时候,的确是很难过。”祈云义声音平稳,看着怀里的小媳妇,眉眼间却是一片温和,“到了后来,也就习惯了。”

他没有告诉如意,在三弟刚出生时,父皇便欲大赦天下,将这个儿子立为太子,却得满朝文武反对,百官皆以遵循祖制为由,让洪化帝立长子为褚君。

洪化帝龙颜大怒,只道其母出身卑贱,难以担当大任为由所拒,君臣间僵持数年,洪化帝专宠郑贵妃,多年来迟迟不立太子,群臣中但凡有人提起立皇长子为嗣的事,皆被洪化帝所训斥,这些年来,贬斥的官员无数,就连内阁首辅也不能幸免。

“那夫君后来,为什么会去北境呢?”如意想起来那日在面馆时,遇上的那些自北境而来的客商,至今如意还记得,他们在提起皇长子时,都是一幅崇敬之色。

听到如意相问,祈云义不曾隐瞒,只道:“那一年漠拓人来犯,北境的守军节节败退,我以为父皇分忧为由,主动请缨前去戍边。”

说完,祈云义自嘲一笑,又道:“其实,是我在宫里举步维艰,去了边疆,兴许反而会有一条生路。”

“夫君在北境打了胜仗,是吗?”如意的眼睛里好似有光一般,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想起那些客商的话,他们曾说祈云义在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将那些胡人打得不敢来犯,如意念起这些,看着丈夫的目光中便是浮满了崇拜之色。

祈云义察觉到她眼底的仰慕,心里便是一软,他点了点头,道:“你夫君在北境,曾打过无数场胜仗。”

如意心下一震,眼睛里更是璀璨如星,她怔怔的看着丈夫,既是激动,又是欢喜,一张小脸只是红扑扑的,只发自心底的小声说了句:“夫君,你真厉害。”

祈云义微微一哂,揉了揉她的发顶,可是很快,他唇角的微笑便是消失了,如意看在眼里,便是轻声喊他,“夫君,怎么了?”

祈云义望着那火堆,隔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如意,我在战场上无数次的冲锋陷阵,不仅立下了赫赫战功,同时,也立下了威望,就连父皇....也不曾有的威望。”

“这样,不好吗?”如意不懂。

“不好。”祈云义淡淡开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就见窗外是无边的暗夜,犹如他此时的处境。

“郑贵妃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自我戍边后,她多次在父皇面前中伤我,诋毁我,待我立下战功,得边疆将士们拥戴之后,父皇,”说到这,祈云义眼底有讥诮划过:“他也怕了。”

“他怕什么?”如意很是懵懂,“皇上....也会害怕吗?”

祈云义看着妻子那双清澈的眼睛,眸心便是一柔,他握住了如意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才道:“皇上自然也会害怕,他怕的,远比寻常人很多。”

。”

“那他,也会怕夫君吗?”如意问。

“如意,草原上有一种猛兽,在幼崽还不曾长大时,它就会将幼崽尽数咬死。”祈云义眼瞳深黑,看着如意。

“为什么要咬死自己的孩子?”如意听的心惊。

“它怕幼崽长大,有朝一日会取代它。”祈云义声音低沉,他的话音刚落,如意却好似福至心灵一般,瞬间明白了。

“夫君是在说,皇上就好像草原上的猛兽,他怕夫君会抢了他的王位?”如意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

“傻媳妇这一回倒是不傻了。”祈云义唇角含笑,捏了捏如意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