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虽才十四岁,但因从小跟着父兄练武,身子颇壮实,个子也比同龄人略高些,这会俯视宋意墨,极有成就感,搓手道:“小孩,不跟我走,过后你肯定后悔。”

宋意墨猜度不出石康要她去什么地方,便道:“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会跟你走。须知道,我阿娘只得我一个儿子,有个闪失,她要哭死。就是没闪失,回来后,也得被她念叨死。”

石康一想也是,掻掻头,压低声音道:“我就跟你说好了,但可要事先声明,不管你跟不跟去,听完这事儿,可不许外传,若不然,我回家要挨揍。”

宋意墨赶紧点头应承,笑道:“快说!”

石康这才俯耳道:“上次太子领一支兵去剿匪,匪首逃了,没捉着。这一回,惠王探得匪首踪迹,已安排了天罗地网,准备活捉匪首。但皇上不放心惠王,传我阿爹进宫,让我阿爹随惠王出发,帮着捉匪首。我阿爹让我也跟去,能捉到匪首呢,我也混点功劳,捉不到,我也没损失。这不,我想起你,想让你也跟着去,到时也沾点功劳。”

宋意墨讶异道:“剿匪这件事是交由太子去办的,如今探得匪首消息,不是应该还由太子去捉么?”

石康道:“据闻,因太子妃新亡,太子伤怀,这阵甚至也不上朝了,度着皇上体恤他,不叫他劳累,这才把剿匪后继事件交给惠王处理的。”

宋意墨很是吃惊,之前太子去剿匪,不过挂个名,实际事情自有下属去处理,现下捉匪首,更加不须亲自动手,只要挂个名便可,哪里就说到劳累不劳累了?这分明是皇上不让太子专美,要把剿匪功劳分摊给惠王的节奏啊!

且皇上特指派石将军随惠王去捉匪首,这是默许惠王和石将军走近的节奏啊!

宋意墨蹙眉,一瞬间却是想了许多。

太子景世初所娶的太子妃,却是景南天妹妹长信公主的女儿。

景南天和长信公主兄妹感情极佳,打小起相依为命,至景南天起兵打天下时,又多得长信公主的夫婿申庭筹集战饷,解决了兵饷问题。待景南天得了天下,自是厚封申庭和长信公主,至太子长成,景南天更不顾长信公主的女儿病弱这个事实,作主让太子娶了长信公主的女儿为太子妃。

景南天以武得天下,建立大景朝后,虽延请大儒教导太子规矩,心底里,到底还是颇为欣赏勇武之人。明眼人悄悄察觉出来,因惠王勇武,景南天却是宠爱惠王多些。只是太子方面,有长信公主支持着,地位也算稳固。

现下太子妃一死,太子若失却长信公主的支持,再丢失皇帝的欢心,那么……

宋意墨脸色微变,气息有些不均,若是太子坐不稳位置,惠王取而代之,到那时,姜贵妃一个眼神,侯府将会灰飞烟灭。

石康见宋意墨变了脸色,以为她害怕,不敢跟去剿匪,不由低嚷道:“怎么,这样就怕了?我告诉你,有我阿爹在,咱们一根头发也不会掉的。”

宋意墨双手扶额道:“我突然有些头痛,就不去了。”

石康大为扫兴,嘀咕一句,看看时辰不早了,怕自己耽搁下去,会误了跟去剿匪的时候,顾不得再劝说宋意墨,转身就走。

宋意墨送走石康,抱膝坐了一会儿,思绪纷乱,不得其果。她虽袭了爵位,到底年纪小,未能谋得实职,没法深入朝野中,更没法探知朝廷大事,似这等太子可能立不稳脚跟,惠王可能会上位等,只是模糊推测,并不能实打实总结出证据。

宋意墨又沉思片刻,寻思着罗夫人手段虽厉害,到底困于深宅,对于朝局大事也未必判断得准,一时就踌躇起来,究竟要找谁讨论一下这件事好呢?

春梅一直候在小花厅外,见得石康走了,宋意墨却一直没有出来,便不放心,在外喊了一声,见宋意墨不答,只好揭帘进去了。

“小侯爷,天不早了呢,可该回书房写字帖了,黄隐师交代过,明儿得交上去。”

听得春梅的声音,宋意墨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道:“差点忘记还有课业未完成。”说着起身去书房。

春梅嘴里的黄隐师,是罗夫人通过哥哥罗明然找来给宋意墨授课的老师。

黄隐师原名不详,进了侯府后,除了授课,其余时间全隐身在书房看书,足不出户,侯府中人便喊他黄隐师。

黄隐师原是前朝大儒,愿意隐名来给宋意墨当授业老师,却有一个原故。

当年景南天破城,各大将进城后,多数抢夺了大批财物,独有宋侃,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一进皇城,只扑向御书房,抬走了许多古籍和孤本。至景南天在宝座上坐稳了位子,便以一些名目,从大将手中要回部分财物充入国库,至于宋侃抬走的古籍和孤本,因不在册上,便没有被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