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武侯府中,宋意婵揭开首饰盒,拿起一套金头面细细欣赏,又对着镜子插了一支金钗,端详自己的容颜,再拿自己跟宋意珠和宋意珮比较,心下认为自己相貌不比她们差,所差的,不过是那份从小养成的气派罢了。

温氏坐在侧边看着宋意婵装扮,也喟叹道:“若你阿爹没亡,当年把我们接进侯府,一样跟着她们呼奴使婢娇养着,琴棋书画学着,你又哪样比她们差了?”

宋意婵心里有些难受,道:“除了这些,外人还认个嫡庶的。早上去给夫人请安,出来时略走得慢些,恰好就听得耳房内有两个丫头编排起我呢,说我跟着阿娘在外间生活,养了一身市井味,就是绸缎穿着,好首饰戴着,也脱不掉那股味。给两位嫡出小姐提鞋也不配,还时时让人喊什么二小姐?”

温氏脸色一下难看了,气道:“你当时听到了,为何不当面喝斥她们,告到夫人跟前?”

宋意婵苦笑道:“阿娘,我听着声音,其中一个说话的是三妹身边的二等丫头呢,我要是告状,那可就得罪了三妹。三妹不比大姐,她嘴快,还护短,我一准儿讨不了好。”

温氏一听着这个,脸色又缓和了,道:“不枉我日日教导你指点你,你知道审时度势,将来嫁到贵人家,总也能趋吉避凶,保自己一个周全。”

说着话,两人又猜测起苏府老夫人做寿时,会有那些贵家公子到场。

宋意婵道:“夫人怕我失礼,着紧让妈妈教导我贺寿要行的礼节和要说的吉祥语,刚才回来时,夫人又让我当着她的面说一遍,这才放我回来的。”

温氏道:“皇上总共也就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顺王的外祖母单老夫人过寿,但凡跟苏府的人没有过节的,总要借机去沾光,再看看能不能碰见顺王,道个好的。各府公子哥肯定会云集。你明儿跟着夫人过去,有不知道如何做的,只管跟着你大姐照做,包保不会出错。”

宋意婵应了,又说一会儿话,这才收拾一番,准备安歇。

罗夫人房中,她却留着宋意珠和宋意墨说话。

罗夫人见宋意珠还是低头不语,只得道:“我也想过,真个不成,就让意婵进宫当妃,可她花容月貌,现下瞧着也乖巧,却想留着她派在更大的用场上,进宫是浪费了。且以她现下的性子,进宫就是得宠一场,不用几个月,也就被打压得不能翻身了。更怕她一个不慎,被姜贵妃捉个把柄,牵连侯府一众人下水。论起来,你这性子才适合进宫,可阿娘怎么舍得你嫁个老头子?纵那老头子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也掩盖不得他已年老这个事实。不能让你嫁老头子,更不能让你拖着婚事,以至事后随便下嫁,那么,你也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去攀顺王了。”

宋意珠尽管对攀顺王这件事千般不愿,可听罗夫人分析下来,又不得不认命,自己都十六岁了,婚事确实不能再拖,而宫中要选妃的消息,又确实板上钉钉了,这会也只有攀上顺王,宫中才会划去镇武侯府妃位名额。

“阿娘,我尽力而为!”宋意珠终于抬起头,跟罗夫人保证了一句。

罗夫人心力交瘁,摆摆手道:“想通了就好。天也不早了,回去安歇罢,明儿还要早起呢!”

宋意珠站起来告辞,自行出房,领了丫头回去。

宋意墨见罗夫人一脸疲惫,便上前给她捏肩膀,低声道:“阿娘不要忧心,事在人为,以大姐的才智,她想吸引顺王,总有手段出来。”

罗夫人叹息道:“虽如此,她这不甘不愿的,却怕嫁了顺王,心中也藏着一条刺,时不时刺痛自己一下。”

说起来也是,攀太子当太子妃,将来便有机会母仪天下,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受天下万民景仰,可若嫁了顺王,纵受宠,也不过闲散王妃一个。宋意珠自小起,便是一个一心向往高处的,也认为,只有足够强,站得足够高,才不至于要像罗夫人那般,一生担惊受怕,怕姜贵妃出手。

宋意墨忖度着宋意珠的心志,再想及宋意珮,也道:“论起来,大姐是比三姐更适合当太子妃的,只现下这样,也无奈了。且我还没搭上太子,想让姐姐当太子妃,也不是容易的事。”

罗夫人道:“你也早些安歇罢,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宋意墨闻言,也告辞出房。

回到房中,画眉忙打水来给她洗脚,又照往常一样给她的脚敷了药膏,抱在膝上细细的揉搓。

让画眉每日给宋意墨养护双足,却是罗夫人的主意。罗夫人深怕宋意墨每日进进出出,又蹲马步练武,会把双足养糙了,因特意跟大嫂郁氏讨要了一个养足秘方,每日让人熬制药膏给宋意墨护足,务必要把她双足养得白白嫩嫩,将来恢复身份了,一样玉足生香,不使夫婿厌弃。

敷完足,净了头脸,宋意墨这才上床安歇。

第二日起来,用了早膳,又装扮一番,罗夫人便领着宋意珠和宋意婵坐马车往苏府去了,宋意墨却是骑马跟在马车后面的。

进了苏府,单老夫人大媳妇吴氏迎了,眼见罗夫人身边多了一个眼生的小姐,宋意珮却不见了,便问道:“二小姐呢,怎的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