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和紫麒洗掉了脸上的绿灰。

打这两小姐妹以真面目示人,捕快们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两人的裙边。

这使霍延年刚刚成长起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有些肉痛地为俩位小美人添了衣裳,自己又上街买了一把佩剑,临行更是将那把佩剑抹了又抹。瞎子都能看得出他的紧张。

朱红“欠银子”在先,“被拘”在后,本就理亏,县太爷绝计不会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写公函,更不允许霍延年穿公服去丢府衙的脸。

所以,他只能孤身入虎穴。

他本来想把纤纤和紫麒两个姑娘家留在泠水县,但转头瞧见同僚们那火热的眼神,危机感顿生,竟是拖着两个小姑娘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一路上,紫麒托着只梳了一半的辫子鬼叫不已。

她才不急着救人呢,朱红被人烘成腊肉干最好。

“万花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一个人小心些。”捕头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霍延年确实不敢大意。

“打不赢不知道跑吗?雇上一辆马车,我们就有四条腿了。”紫麒把玩着肩上的小麻花辫。

“是啊,我也觉得紫麒说的很对。”纤纤穿上了霍延年新买的碎花裙,正咬着一只梨。

对个鬼!跟她们这两个败家娘们说男人的尊严真是白费劲!

霍延年摸着钱袋无声叹息。

还要雇车啊,这可怎生是好,回去还不得向老爹要银子接济?难怪穷人都只娶一个老婆,多几个只怕连骨头都啃去了,按脾气来说,纤纤是好相处的,但按食量来衡量,似乎又是紫麒比较划算了。唉。

霍延年准备好马车,干粮,又再把两个小姑娘恭恭敬敬地请上车,剩下的钱不够雇马车夫了,只好自己当车把式。

他接连叹了几口气,将遮阳所草帽往头上的扣,似模似样的地吆喝了一声,一马鞭甩在马背上,那马儿嘶叫一起,刨起蹶子低头冲出去。

紫麒好不容易编完了发辫,正想上发带,不料车身一震,扣在发梢的手指给震得滑了一下,辫子又散了。

“霍延年,你长眼睛没!”她终于按捺不住地咆哮起来。

“哈哈哈哈哈!紫麒,你的头发,好像我昨天在酒楼里看到的狮子狗!”纤纤指着紫麒风中凌乱的发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霍延年!死烤鸭!你给我等着,我卫紫麒一定一定,让你这辈子都娶不上老婆!老娘说到做到!”紫麒挠墙中。

“等你嫁得出去再说,小泼妇!”霍延年心情大好地挥着鞭子,载着一路尖叫的小姐妹,往邻县跑去。但他死也想不到,紫麒这句话竟是一语成谶,成就了他辉煌而又惨淡的一生。

霍延年驾车,只求快不求稳,这可苦了身后两位小主。

纤纤倒还好,反应慢,连晕车都这种事都慢了不知好几拍,紫麒就惨了,从泠水县一路吐过来,昏天黑地的,好几次奄奄一息地爬出来,哭着嚷着要跳车自杀。好不容易熬到了万花楼,紫麒已经骂骂咧咧地昏过去了……

霍延年从来没去过青楼,上次妙音阁的小环姑娘也是同僚们开玩笑请来的,这一路未免有些忐忑。只有纤纤风雨不动,对着窗畔发呆都能坐上几个时辰。

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万花楼时,才刚刚入夜。

此际,亭台楼阁间灯光点点如星,往来人影穿梭,俨然一副衣香鬓影的香软场面。

那娇声软语袭来,直教人面红耳赤。霍延年顿时看花了眼。

勾栏里的姑娘穿着明艳,白天看来或许会觉得色彩俗丽,但入夜后被这半暖的灯华一照,便粉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奢靡来,难怪有人说,这地方就是个销金窟。

可是这么多人,要从何找起呢?

霍延年摇醒了紫麒:“你们的朋友在哪?”

紫麒青白着小脸指了指后门,有气无力地道:“柴房。”

霍延年仔细辩认了方向,便将马车驶入一条街巷,车身一颠簸,紫麒又没命地吐起来。

“喂……你到底会不会驾车?”紫麒脸无人色地趴在纤纤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