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玄真人独霸山头那么多头,时常打理的地方也只限于屋前屋后十几块草田。

妙妙没有修为,单人出手和琅鹿对殴都没胜算,所以后山在小丫头心目中还只是一个传说。

出去捕只仙鹤,对于妙妙来说不啻于出一趟远门。

虽然满上繁花都是天天能见到的寻常事物,可近距离看来又不一样。

妙妙一路挽着阿木的手,只感到天高云阔,连身子都轻便了不少。

若不是被那条长长的裙摆拖着,她几乎能以为自己能立刻飞起来。

后山的清幽池塘,承着从天降落的无根之水。

水流穿过云雾,散成万千白色丝缕垂落崖间,撞在了突起的岩石,水滴便如珠玉般四溅开去,盈盈郁郁地挂在树叶上。

百岁峰上,粉白色的花精随处可寻,她们一路撒着香芬,熏得两人都醉了。

妙妙起初还能保持淡定,可是离了师尊的视线,小心思小花样就咕嘟咕嘟往外冒,活蹦乱跳,像一只抽了风的蟑螂。阿木虎着脸跟在后头,目不斜视,心里却像被狗牙啃了一样惨不忍睹。

阿木沉痛摇头,暗自叹息。

小丫头就这点见识,若是有朝一日下了山,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

扶兰仙子从沉稳内敛变得活泼跳脱,他一时半会还真是,适应不来。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妙妙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走到水边,才只过了半个时辰。

晌午的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闪闪,青山之境,跳动着点点灼白的碎芒,像一漫天光辉被剁碎和在了水里。水面氲着一片薄薄的雾气。

雾气蒸腾而上,渐渐聚成云朵,十数只肥胖的银翅鹤在云层中吃力地飞着,一时高一时低,好像飞不稳似的。

妙妙指着那些胖鹤,一本正经地和阿木解释:“阿木,我们要抓瘦一点的,像这么胖的,自己都飞不稳,我们要是骑上去,不摔死也慢死。说不定等飞到丰都,我们头发都白了。”

一起到白头也不错,阿木一点也不介意。

他抿着唇,跟她一样正经地发着呆,可是攥着的手指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妙妙话中,一口一个“我们”,仿佛真的将他看成了一体。他沉浸在这种喜悦中,与真的呆了傻了并无两样。直到妙妙想起鹤要也饵,鱼也要饵。

来后山的时候,她忘记了捉虫。鸟吃鱼,鱼吃虫,似乎将虫挂在网子上,鱼儿会更快地入网。

妙妙挣开了阿木的手,指着水边一块大石头道:“阿木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记住,别乱跑。”

阿木心想:“小丫头,你自己不要乱跑才是。”他佯听话地停了下来,转眼见妙妙捞起袖子往树下走,又忍不住跟了上去。

妙妙一回头,就和他撞了个对眼。

她推着阿木转身,又往那石头走去,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乖,过去等着,你衣服弄脏了不好洗。”妙妙的衣服好办,让师尊施个法就可以恢复原样,阿木的不一样,阿木身上每一寸都不是凡品,玉玄真人那点法术拿他完全没辄。

阿木不乖,转身便揪着她的衣带,圈住了她的腰。

妙妙大窘,气得直跺脚:“我就该带你来。”

阿木不乖,伸手缠住了她的长发,贴得更紧。

妙妙终于服气了:“啊,怕了你了,你爱跟就着着吧,我先去捉蚯蚓,记得,千万别把衣服弄脏了。别乱动,别插手,别蹲下来。”

阿木这才乖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慢慢地松开了手。

妙妙无奈地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

她知道阿木是相当有“主见”的,基本上,她说什么话都他都不会听,有时候不但不听,还要对着干,她让他滚得远远的,他就贴得紧紧的,就像现在一样,她越是让他坐着别动,他就偏要动。

妙妙觉得阿木不是没有魂魄,而是魂魄受损,变成了一个油盐不进的蛇精病。

罢了,怪可怜的!妙妙拿阿木没办法。

撒娇的男人真好命。妙妙撩起裙摆蹲下,随手拾了根棍子在树下的湿泥里戳来戳去,不多时,便挖出两只跟仙鹤一样患了胖肥症的蚯蚓。

两条好像不够,这些仙鹤的胃口大得很,只撒一次网肯定不够。

妙妙懒得招呼阿木,径直换了一个地方。

阿木不声不响地跟着,遇上太阳大的时候,他还能撑开袖子为她挡挡阳光。

这傻大个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妙妙想着,又记起阿木好像从来没有看过蚯蚓,便要拿一条出来显摆显摆。打定主意,妙妙贼溜溜地举着蚯蚓站起来——

“阿木你看!”

却不想手指往上一叉,猝然戳中了身后站着的人,的鼻子。

那人痛呼一声,顿时后退了好几步。

妙妙扭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站的人,早已经不是阿木。

阿木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