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云深困惑地盯着自承并非巫师的枪手。这么做似乎全无意义,他可不会因为对方的说辞而放下戒备的。

枪手耸了耸肩。他说:“但你将我视作与巫师等同的威胁也并没有错,我比一般的巫师要危险得多。我杀了许许多多的巫师。我是一个猎巫人。”

滕云深绷紧了肩膀:“所以,你还是要收拾掉我吗?”

枪手略微松开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不,我不是那些容不得巫术存在的疯子。几个不擅长战斗的巫师给了我一些东西,让我可以对付邪恶的巫师……你站起来吧。慢一点。”

滕云深小心翼翼地从血泊里爬了起来。

枪手按下了藏在袖口内侧的机关。在滕云深讶异而警惕的目光中,之前打出去的银弹头从地上跳了起来,落进了枪手的腰带里。

“我得承认,你给我造成了不少的麻烦。”枪手退开几步,“我的衣服经不起第二次攻击了……你得去对付那个女巫。”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丢在地上,“上面是目标的家庭住址。”他说,“我让他回家去,你埋伏在那里,总能等到那个坏女人的。”

枪手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逃生通道的大门,优哉游哉地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滕云深,仿佛理所当然应该这么做似的。他把责任推给了滕云深。

而滕云深知道自己不会拒绝救人的机会。

他回头张望。除了巫师的血液,四下静悄悄的……不远的地方,江潇潇还在一无所知地忙碌着。

滕云深不打算求助。实际上,枪手所说的话并没有错,如果不是他救了女巫,事情恐怕不会变得如此复杂。一个无辜的路人因此而死,他应该负起责任的。

况且,安全屋里的巫师各个都忙忙碌碌的……他们所做的事情或许不只是关乎于一条生命。战争开始了。

他释放魔力,去触碰自己留下的血迹。他已经是一个巫师了,运用魔力移动自己的血液并不算太难,他将血迹藏进了第一世界里,抹去了基准世界的硝烟。

然后,滕云深掏出手机,编辑一条短信:“枪手跟踪了我们,安全屋已经暴露。他指认女巫才是加害者。我会进行确认。”他将这条短信发给江潇潇。

安全屋里驻扎着数个巫师,以及严密的防御设施,他相信结社能够处理好此次危机的。

他心情沉重地按下了电梯前的按钮。如果受害者听从枪手的指示,那么真相恐怕就和后者所说的一样。他犯下了错误。

一个人死了。与一条生命相比,他之前抱怨的东西,受到的伤害,微不足道。

滕云深走进电梯,几分钟之前,他就准备离开这里了,结果却拖了这么久……只有几分钟,但在这期间所承受的折磨将是漫长的噩梦。

他和电梯一起下沉。下沉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想到自己造成的恶果,他就一阵难受,痛苦比被子弹贯穿心脏的时候更深。紧张曾经压倒了这样的痛苦,如今,战斗中止,痛苦就漫过了头顶,吞没了所有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