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云深打了个哆嗦。他眼睁睁地瞧着血色的迷雾在自己面前聚拢,却挪不开步子,双脚好像生了根一样没法从地上拔起来。短暂的休息摧毁了他的斗志,他的反应变慢了,只是想着要再次投身于战斗之中,就令他害怕,浑身发抖,呼吸困难。

葛林长并非鲜血法师,他不会以这样的形式来到他们面前的。而在群敌环伺的境况下,遇到一个友好巫师的几率微乎其微。

雷击法师从背后抽出电气棒。他的动作很快,表现比滕云深要好得多。他一度耗尽了魔力,但并未遭受太多的折磨。闪亮的电光高高窜起,犹如两把火炬。

滕云深看清了鲜血法师的面孔,那是一张颇为怪异的脸庞。

起初,滕云深分辨不出蹊跷的地方在哪里。鲜血法师的眼睛是清澈的蓝色,而非刺眼的红色,它们熠熠生辉,却仍旧给人有气无力的感觉——但这也不足为奇。紧接着,滕云深意识到自己在这张面孔上找不着任何毛发。不仅如此,更多不露声色却不可或缺的细节也付之阙如。他的皮肤犹若蛋壳般光滑,仿佛橱窗里模子的脸。

鲜血法师并不打算与他们进行任何交涉。他目光呆滞,却动作灵巧。他迅速绕开了四肢僵硬的滕云深,扑向挥舞着电气棒的雷击法师。

震耳欲聋的霹雳一下子打碎了他的肩膀,浓烟烧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焦味。

鲜血法师表现得无动于衷。他的强壮与众不同,与变形法师不一样,与合金法师不一样,与所有的巫师都不一样。人们可以摔碎一支瓶子,却无法摔碎瓶子里的水。而他的生命就寄托在血液的流动里。

滕云深抬起覆盖着钢铁光泽的手臂。

鲜血法师掐住了葛林亮的喉咙。啪咔。滕云深挥肘砸碎了他的后脑勺,与此同时,他拧断了葛林亮的脖子。

两支电气棒一先一后地刺入了鲜血法师的胸膛里。电流令它们变得锋利。光与烟从他怪异的躯壳当中涌了出来。

鲜血法师以一记出其不意的回旋踢踹倒了猝不及防的滕云深。

雷击法师推开了鲜血法师,随即惊魂未定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离颈动脉只有毫厘之差。

电气棒还在鲜血法师的胸膛里烧着。

滕云深晕头转向地坐了起来。情况非常非常糟,他不该打了个盹的,那让他的身体适应了……和平的错觉。他喘不过气来了,钢铁的魔力死气沉沉,一蹶不振。他盯着脚下的影子。影子的世界总是他坚强的后盾。然而,此时此刻,影子怕冷似的缩成了一团,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情况不能更糟了。鲜血法师抓住了两支电气棒,一寸一寸把它们从自己的胸膛里拔了出来。电气棒如同烙铁一样烧穿了他的身体,可他一声不吭。

滕云深向影子伸出手去。鲜血法师丢开电气棒。滕云深捞起了沉甸甸的影子。他好像把手伸进了海滩上湿漉漉的沙堆里,影子总是轻盈而柔腻的,从未如此刻一般……浑浊。他张开五指,泥沙俱下。

鲜血法师逼近葛林亮。他宛若傀儡一样不惧疼痛。

滕云深将专注投向了鲜血法师脚下的影子。刮!妖魔们揭开头顶的枯枝败叶,从阴影之下爬上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