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法师的血肉之躯在滕云深的注视下现形。紧接着,他的另一具身体,由无数颗珍珠连缀而成的身体,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滕云深读到了珍珠法师眼里的恐惧。

对方可以找到一颗又一颗的珍珠用于寄存自己的意识,却无法替换掉作为魔力储备的那颗珍珠,它始终独一无二,它是身外之物,却也是无可替代的核心。

滕云深微微使劲,将这颗珍珠从巫师的眉心里连根拔起。

沉闷的火焰点燃了巫师的声音,他发出了一连串短促的惨叫。巫师奋力挣扎,活蹦乱跳,如同炎炎夏日里被人扔到高速公路上去的金鱼。滚烫的地面蒸发了他的生气勃勃。巫师的挣扎于事无补,片刻之间,他就被夜色烤得奄奄一息。

杀手享受着此时此刻的感觉。嗜杀的本性如同微醺的醉意,催促他走向无拘无束的黑暗。

无论他的敌人曾经多么的深不可测,在短短几十秒钟之后,一切就变得截然不同。两分钟,这是他向女孩允诺的期限,可是,实际上,他甚至用不了两分钟那么“长”的时间就解决了战斗。

珍珠法师不理解杀手的战斗模式。他做出的反应虽然正确,却不合时宜。他将杀手定义为纯粹的熔铁法师,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要知道,就连杀手自己,都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滕云深读取了隐藏在影子当中的信息。就和众所周知的一样,尝试这么做的合金法师会被锈迹所侵蚀。然而,滕云深与众不同,他的魔力尚未成形。凡事都有两面性。这句并不准确的话放在当下倒是恰如其分。他比其余的巫师更能忍受阴影魔力与金属魔力共同作用所导致的负面影响。

暴雨冲刷了珍珠法师的意念。

他没把原初的珍珠好好地藏起来,或者,换一种说法,他根本没打算把这颗珍珠藏起来。有什么必要呢?他的身躯转变为成千上万的珍珠,就是最好的掩护。除了他自己以外,谁都无法从珍珠之海里捞起他的护身符。

可是,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打散了他原本就零零碎碎的专注。他疏忽大意,暴露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滕云深抓住了机会。杀手总是擅于把握机会,而滕云深就是一个杀手,一个天资聪颖的杀手。

珍珠闪闪发亮。血腥无损其光泽。珍珠法师并未将它埋得很深。只要形成稍稍触碰这个程度的联系,巫师们就可以从储备当中获取足够的魔力。

滕云深却破坏了这一联系。他将作为施法储备的珍珠从珍珠法师的眉心里硬生生地剥离了出来。

与硬币之类唾手可得的储备不同,每一颗宝石都十分的独特。它们对于宝石法师来说意义重大,它们可能不仅仅是那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而已。宝石与宝石法师两者之间存在着宝贵的联系。

珍珠法师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声嘶力竭地响着,却连缓缓走过的风声都比他的哀嚎更为响亮。

黑暗的低语如同汗流浃背之际成群结队的蚊虫,嗡嗡作响,不胜其烦。挥一挥手,赶开它们,挥一挥手,赶开它们……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滕云深意识到,只要轻轻一握,他就能够捏碎掌心里的珍珠,他就能够重创珍珠法师。

对方或许会死,或许不会,无论如何,这将是一次严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