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长得倒很标志。”

一道被拉长的阴影从房屋的暗影之中分离了出来,慢慢的仰头看着仇天,他的神色很平静,平静的几乎有些像是雕像。他的背上有一把剑,剑鞘的侧口开着,一池寒光藏其中,剑柄古朴,像是鞭子一样抽着他的脊背。

因此这个人站得格外直,也格外的笔挺。

“标志?”仇天嗤笑了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柳剑秋的神色,忽然开口道,“天下女人标志的不少,能标志成这样的,却不太多。”

“你又怎么知道她下半张脸没有被划得不能见人。”柳剑秋冷笑了一声,将嘴唇抿得紧紧的,他刚毅而严峻的神情,看起来好似封存着什么极重要的秘密,。他独独将完好的右脸展露了出来,左脸在夜色与暗影里斑驳不清,可仇天见过他无数次,深知他左脸的秘密。

柳剑秋的左脸几乎全是疤痕,尤其是眼睛处,上苍并没有格外优待他,他虽活了下来,但受了重伤,还断了手,大半张脸被毁,落在了冰寒的水里,要不是被他们一同合作的那个人救起来,寻来名医救治,恐怕他现在只能是个又丑又废,苟延残喘的垃圾。

更甚至,他也许都活不下来,只能死在那冰冷的湖水里。

但你要是不看他的左脸,光瞧右半张脸,他却英俊非凡的很,眉毛不算太粗,一双眼睛很亮,好似隐隐约约带着点鬼火般的青绿,嘴唇有些薄,瞧起来好似有几分的薄情寡义,但这种薄情,似乎又足以叫人心荡神驰。

年轻的男人自然有年轻非凡的青涩,但柳剑秋却显露出一种成熟而稳重无比的魅力。

也许是因为他经历的太多了,也许是他的岁数已到了这个年纪,无论如何,岁月造就了他这种极为吸引人的气质。

“我想,总不会跟你一样。”仇天打屋顶上一跃而下,他的目光里仿佛有了笑意,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柳剑秋覆着薄银面具的左半张脸,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觉得她说得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没一句真,也没一句假。”柳剑秋冷冷道,“她说什么,跟我无关。”

仇天朗声大笑起来,问道:“信也与你无关?”

“是你失职,与我有什么干系。”柳剑秋说话的时候,似乎总不怕得罪任何人,因此他说话的口吻,也就带着他性格上的傲慢与冷酷,直白的直击人心。他略带轻蔑的看了看仇天,忽然道:“你有荀玉卿的下落了吗?”

“我只知道他来了姑苏。”仇天道,“你除了他,的确什么都不关心。”

柳剑秋突兀的笑了起来,神情却十分冷淡,那笑容快得像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可眉眼之中,又展露出了异域般的风情。

作为一个死人,柳剑秋的消息实在是少得可怜,仇天瞥了他几眼,暗道他母亲是胡姬的传言也许并非是空穴来风。

“除了岁栖白,我平生并无所求。”柳剑秋的双眸倏然变得更青了些,就好像夜晚的雪地里孤狼幽冷的眼睛。仿佛两团鬼火,凝着仿佛要撕扯皮肉骨血的凶意。

仇天并不太能理解柳剑秋对岁栖白的执着,尽管岁栖白很强,但是他从未想过与那个男人动手,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叫人生来就胆寒,未战就先言败,无论承不承认,事实都是如此。

哪怕仇天从不会说出来,可他心中却是清楚这个事实的。

他曾经与岁栖白对上面过,他们谁都没有出剑,可仇天清楚的很,那一战自己输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因此与胆敢对岁栖白下手的柳剑秋,仇天惊诧之余,难免还带了点敬佩,只是偶尔他也会觉得,柳剑秋实在是个疯子,要去挑战这世上最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他也实在是很好奇,岁栖白这个神话,是否真的会因为辛夷而被打破,如果是真的……

那也许他当初输掉辛夷,实在是一个太不明智的举动了。

但若辛夷勾搭上了岁栖白,那么他想改名换姓,抛弃过往,那他有那么一身的功夫,似乎又值得理解了起来。

那一日所见的,更名换姓后的辛夷虽然叫仇天惊艳,但其实更多的也已想不起来了,他脑中对辛夷的看法,仍是数年之前那个扭扭捏捏,黏黏糊糊,目光短浅的木头美人。

辛夷虽然美,也有些小心机,称得上恶毒,却不够狠,而且胆小怕事。

人若不敢作恶,就老老实实为善;你若不肯为善,便做个实实在在的坏蛋,搁在中间不阴不阳,最是恼人。

仇天并不是很瞧得起辛夷那些手段,他心里清楚又鄙夷,但辛夷送上门来的讨好却还是十分受用,这约莫就是美人的特权。只可惜时间一久,他难免就觉得乏味,干脆跟蓝千琊打赌玩,输掉了辛夷也没觉得有多么可惜。

说实话,辛夷勾搭蓝千琊尚且未必能成,若说他能勾搭上岁栖白,仇天是怎么也不信的。

偏偏他还真就勾上了岁栖白,还拒绝了岁栖白。

这简直要叫仇天笑出声来,毕竟辛夷这举动这无异于在岁栖白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辛夷几乎跟大半个江湖上有名气的男人都睡过,偏偏就是不肯跟岁栖白睡,甚至还拒绝了他的情意,将他的真心抛在地上践踏。

仇天倒真的想跟辛夷见一见面了,这几年过去,辛夷变得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