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要等多久?我们忍辱负重多时就是为了这一刻,和罗马人决一死战绝不退缩。如果你怕了,大可以带着那些老弱妇孺先行离开。”

“虽然我们矛盾尚在但这次我们很巧在同一阵线。”艾力贡附和克雷斯:“临战脱逃不是日耳曼人的作风,我的族人们一听能杀罗马人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我们的人和军队实力过于悬殊,无论如何不能留在这里等着他们瓮中捉鳖,正面交锋同样不可取。”甘尼克斯见艾力贡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无语道:“拜托,老兄,想个以少胜多的法子没那么难,虽然我知道要日耳曼人用脖子以上的部位实在有些勉强。”

奥诺玛莫斯默默长出了口气,无言地看向斯巴达克斯,后者一直洗耳恭听,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齐聚在他身上时他才开口:“艾力贡,克雷斯,清点所有可用兵力,今晚我们进行演习。米拉,你马上带上所有无法参战的人从地道离开。”

米拉惊讶地看他,“不,我要留下和你并肩作战。”

斯巴达克斯没有改变主意:“确定好人数带他们先走,等一切结束后我们会再度汇合。”

他转身走出大门,高大的身影在层层阶梯上投出黑色的影子,他平时和蔼可亲的面孔此时散发着坚韧不拔的意志,洪亮的嗓音就像最锐利的刀刃发出的回响:“罗马人来犯,战还是逃,留还是走,任何人都有权选择,但留下的人将和我并肩作战!既然罗马人想将我们赶尽杀绝,那就让这里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我们要让罗马人的鲜血染红大地,让罗马人有来无回!”

“为了荣誉!为了自由!”克雷斯低沉而嘶哑的声音犹如咆哮,他和妮维雅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对复仇之战的无尽渴望。

“准备大显身手吧,兄弟们!”艾力贡用日耳曼语大喊,所有日耳曼部落的人都跟着振臂高呼。艾力贡忽然感觉手被握住,他低头看到纳西尔,神色一凛正欲说什么,对方已经先行表明立场:“我要和你一起,别想找机会丢下我。”

艾力贡宠溺地摸他的脑袋,“神明也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小家伙。”

炽烈的白日如盛夏之时般耀眼,但沁人的瑟瑟寒冷并未被烈日驱逐。甘尼克斯的耳膜被狂热的呼声淹没,他看向奥诺玛莫斯:“这就是你想要的?斯巴达克斯为复仇而掀起的苦难才刚开始。”

“没有苦难,如何浴火重生。”奥诺玛莫斯第一次正眼看他:“你永远不会懂这些,甘尼克斯。”

“或许吧,尽管我正在努力理解你说的那些。”

……

甘尼克斯回到房间,赛里斯正坐在窗边,有只鸽子停在窗棂上,腿上有根细细的黑绳子,雪白的翅膀不时扑棱两下。

林平之正将一小截竹管绑在鸽子腿上,白皙的手从暗红的宽袖中伸出来,有种春风拂柳的优美。他随即喂了鸽子一些谷米让它飞走了。

“你的族人?”甘尼克斯坐下来问。

“嗯,景宣问起最近如何,还有我们何日启程。”林平之转身看他,“所以我们何时出发?”

甘尼克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道:“我不能走。”

林平之不禁问:“为什么?”然后他立刻明白:“奥诺玛莫斯……从抓了伊莉西娅那时候起你就没想走了是吗?”

“我为我的食言感到抱歉,但这次不是巴蒂塔斯的那些三脚猫,而是元老院。我已经没有退路,无论我到哪里罗马军队都会闻风而至。”

“人是我抓的,我也该有份……”

“葛雷博认为是我做的。”甘尼克斯“我在伊莉西娅的马车上留了点东西,他不会怀疑到你。你身上没有奴隶标记,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林平之长叹一息,“你想赶走我。”

“我希望你活下去。”甘尼克斯凝视着他,“我已无法胜任保护者的身份,在我明知你有更安全的地方时还将你置于险境,我办不到。”

“我知道你有办法回凯里,那些罗马追兵在你眼里不是小菜一碟?”

“我是甘尼克斯,躲躲藏藏过下半辈子不是我的作风。”

“被人一赶就跑也不是我的作风。”眼见劝不听林平之狠瞪他一眼,用力撞开他离开屋子。

“林!”甘尼克斯内心挣扎,那天抱着皮洛斯浑身浴血双目空洞的林平之浮现在脑海,他无可奈何地一拳砸向墙壁,转身追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