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尼克斯说得没错,活在这世上总会有好事发生。

景宣带着他们径直走向长安最好的酒楼,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小二直接将他们引上了二楼雅座,靠着精致的雕花窗户将长安风物尽收眼底。

甘尼克斯被拘束在狭小的桌椅之间,腿刚抬起来就被林平之打了下去,于是他只能委屈自己弯曲四肢,装模作样显得端正。

说实在的,这可太违背凯尔特人的天性了。

景宣憋着笑流利地一气点了十几个菜,边道:“这家有位大厨是从江南来的,手艺也不错,相比林弟会喜欢,但是要吃时令菜还需得到得家里。”

“景兄客气。”一道道精致菜肴布上桌,阵阵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景宣道:“我本该算是东道主,这一顿就当接风洗尘了。”

“现在我知道以前吃得有多草率了,不只是我,罗马人真该为他们的伙食感到羞愧。”甘尼克斯说道,然后用行动证明他的赞美之恳切。

甘尼克斯没用过筷子,两根木棍在他手里笨拙无比,林平之边递给他勺子边取笑,“堂堂角斗士之神能持双剑把对手杀得片甲不留,却败在了两根筷子上。”

甘尼克斯浑不在意地大笑,“你知道,我总是拿小东西没办法。”

大约是碗筷相碰的声音打扰了邻近的客人,那桌的主人锦衣绶带,玉冠轻裘,面目虽俊朗却眼神骄横,瞥了眼这边忽地眼睛一亮:“这位小公子长得倒是不错,不是本地人吧?”

林平之一声不吭,眼见那人似要发怒,景宣微微直起身道:“我们正在回乡途中,沿路经过长安便在此稍作停留。”

男子的眼神在景宣身上逡巡了两圈暗道可惜,此人长相端正俊雅,就是年纪大了点。

甘尼克斯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林平之神情也猜到一两分,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形迫使对方仰目而视:“滚开,小子。”

年轻男人虽被他气势所慑,但长着侍从甚多跋扈地嘲道:“哪来的粗野蛮子,人话都没学会就来搅本少爷的兴致。”

这时林平之面色一冷扬声回道:“哪里来的野狗,吠得人不得安生。”

那公子哥显然没料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会忽然回讽,立时双目圆睁怒喝:“你说谁?!”。说着一手便要打向林平之却被其抓住,林平之到底是习武之人,绞着那人手腕微一施力那人就顿时痛得哎哟直叫,林平之讥讽回道:“哪个叫唤便是哪个。”他抓着对方手腕反向一折一推,男子趔趄着被他侍从扶住,气焰再也嚣张不起来。

男子找茬不成反丢了面子,景宣瞧他衣着打扮非富即贵有心息事宁人,可对方丝毫不领情,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带着侍从离开了。

“虚张声势。”林平之淡淡道,景宣坐回来笑道,“无妨,他来头再大也不敢在这酒楼兴风作浪。”

景宣胸有成竹,林平之不以为意,甘尼克斯则一头雾水。几人当晚在酒楼住宿,那寻衅滋事的男子没有了下文。客房在酒楼后面的小院中,曲折的门廊小径分布在流水假山中,林平之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甘尼克斯站在一个亭子前和一个小二手脚并用地比划着什么。

“甘尼克斯,你在这儿。”林平之三两步走过去,小二如释重负地离开,他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在精巧复杂的院子里穿行。甘尼克斯觉得仿佛置身丛林,到处都充满未知,“我刚才迷路了。”他忽然开口;“你当初用了多久才能和人正常交流?”

“两个月吧。”林平之回答,随即身形一顿转过身看他,“我知道那很难,什么都听不懂也看不懂,但你得习惯这个,你得学习这里的生存方式,我会帮你的。”

“噢~瞧,我现在都有个老师了。”甘尼克斯说着,相信自己笑得足够让对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