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众人可都惊掉了下巴,林淮衣与付香城对视了一眼,就知道对方眼里的神色和自己一致:如此登峰造极的厚脸皮,竟然让人对严昀萌生出了诡异的“敬畏”之情。

林淮衣心里的话自然没法传递到华臻耳朵里,他木着一张脸看着严昀悲悲戚戚地伏在华臻怀里“倾诉衷怀”“破涕为笑”“目光缱绻”,刚想探究一下华臻的反应,就忽然看到一脸乖巧可人的严昀目光冷冷地扫了自己一眼,不禁如锋芒在背,表情纠结了片刻便打消了“劝阻”华臻的念头。

劝阻?开什么玩笑……

这个外表看上去单纯好不做作(呸!)的小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么多外面的货色都没能打动的镜华城主,竟会任由他小性子的撒娇?

林淮衣晃神了片刻。

从当初和疯魔道人一起结伴溜出师门碰到华臻的日子算起,自己与华臻认识已近十年,对他那深入骨髓的冷漠和戾气实在太熟悉了。这样一个连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都可以狠心地割舍、甚至对自己都能下狠手的男人,对别人恐怕只会更加无情。

——本该是这样的,可是严昀的出现却让林淮衣对自己的旧友有了几分不确定。

虽然多年不见,但是当年在神经病一样的疯魔道士的衬托下,华臻给自己留下的冷酷沉稳印象可谓是经年不褪,他和自己那个神经病师兄为何会成为好兄弟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但眼下在林淮衣心中,华臻对严昀如此的宠着,才是真正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恐怕其中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如果林淮衣的这番纠结被严昀知道了,估计只会换来严昀用“温柔无害”的语气告诉他:什么“单纯好不做作”,林大盟主啊,那叫做“天生的妖艳撩人”,当然比那些外面的货色道行深厚得多!

“咳,严……兄弟,方才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切莫介怀。”最先打破诡异粉红泡泡气氛的还是付香城,虽然他咬牙切齿了很久,还是把“严不要脸”“严阴险小人”之类的后缀憋了回去,硬生生挤出不情不愿的友好称谓。

付香城实在是看不下去严昀一脸委屈样了。他见严昀还在歪着头听华臻在耳边说些什么,秀丽的眉眼间颇有些恃宠而骄的小得意,整个人都生动明媚的紧,让付香城越发的想扭头呕血。他本来就因为先后被华臻严昀打伤心情不悦,之后还被人诬陷谣传杀了西崇派许多人,现在甚至联系不上护剑山庄的父亲只得来找义兄。连续的打击让他情绪低落,才会一张口就对严昀冷嘲热讽。结果对方反而跟个没事人一样,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严昀在趁机演戏!

其实话一出口他也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倒不是因为怕伤人心,毕竟早在镜华城的牢房里他就已经对严昀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充满戒心了。真正让他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的还是怕严昀这个“盟友”翻脸,当时两人在镜华城密谈达成了合作约定之后便将关系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明明谁也不信谁甚至互相诋毁,却在暗中站到了同一边。

付香城虽然容易被愤怒一时冲昏头脑,但他心思却也明堂得很,因此惹恼利益互惠者这种事儿他不想做。

如果严昀那日所说的都是真的,他可能是自己洗清嫌疑最大的助力……想到这儿付香城有些心跳加速,甚至于整个护剑山庄都会获益匪浅,何乐而不为?

感受到付香城突然友好的态度,华臻扫了付香城一眼,又是这样矛盾的表现!付香城和严昀明明彼此都仇视对方,可又好像不仅仅如此,到底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思及此,华臻的眼神渐渐冰冷了起来,变得晦涩不明。

虽然被隐瞒的事情不在少数,但这一件却最让人如鲠在喉,每每想起,华臻便恨不得像那日一样把严昀锁在冰床上禁锢困住,好让他把所有的小算计都投注在自己身上——毫无保留!

不过他的耐心很好,既然严昀已经如从天而降一般招惹上自己这个人见人躲的杀神了,他也愿意再等待一会儿被掩藏的到底是什么。

华臻的思绪万千被他完美地掩藏在了面具之下,他一言不发地轻轻推开了一直窝在他身上的严昀,动作很轻却还是换来了对方像被抛弃小动物一样哀怨的眼神。

华臻看着他那熟悉的表情,阴沉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抢在严昀之前对付香城说:“无妨,我不介意。”

城主!这话应该严昀说才对吧……你亲口说,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臻臻……”

还不待严昀两眼冒出亮晶晶的星星,华臻就伸手替他整了整披风的黑色毛领,说道:“我比较在意的还是你方才那番惊艳的话演武。”

可整理领子也就罢了,华臻竟然还令人毫无防备地靠近了严昀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又带上了丝深意:“如此……我该怎么奖励你?”

声音卷着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严昀的耳朵上,让他整个人快要晕眩了过去,稳定住蠢蠢欲动之后原本白玉无瑕的耳垂和脸上都“噌”地红了起来,活像是一只被欺负轻薄的红扑扑小白兔。

严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华臻优美的下颌弧线,声音有些不稳:“那都是因为臻臻你的武功卓绝,和我其实关系不……”

华臻离得似乎更近了几分:“嗯?”

难得想在华臻面前谦虚一番的严昀被这个音节弄得方寸大乱,有些结巴了起来,声音越说越小声:“如果说有什么是我一直期盼的,我、我最想要的是……”你的平安。

当然,就算贪心也好,他还想要华臻的心和人,这些严昀在心里反复念着,却绝不愿此时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