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净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在芍月的搀扶下钻进了轿子里。

轿身离地,慢慢轻晃。这颠簸仿佛揉碎了时光,让窦妙净恍然失神。

前世,陈煜也是这般清风朗月般的笑容,像此刻头顶的太阳一样光明。她亦是被那样的笑容,所俘虏了。像中了蛊,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

事实上,陈煜待她不能说不好。

所谓万般呵护,也不过如此了。

而她就像是花房里最娇弱的花,失去了窦氏这个花房,焉能苟活下去。即便园丁再好又能如何,到最后也不过是避一时风雨。

她不想姐姐重蹈自己的前世。

藏在袖中的拳头攥地紧紧的。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窦妙净的胸口,令她短时间内,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轿子不知不觉就到了位于茶园巷的芝杏斋,此刻正是病患最多的时候。

沅大太太领着姊妹二人绕过挂有“悬壶济世”大匾的正堂,让芙颜去跟柳氏打声招呼,自己则往后院走去。

柳氏听说沅大太太带着两个外甥女已经到了后院,立刻让自己的嬷嬷先去照应着,她一时还有些走不开。

心里却忖着,大姑太太突然间带着两个女儿来娘家做什么?难道是五房出了事?还是妹夫那里有什么状况。

她实在吃不准,便吩咐了小厮,把在外出诊的陆太荀去叫回来。

柳氏的嬷嬷紧张地额头冒汗,带着几个丫鬟就到了后院。引着三人坐到客堂,沏上芝杏斋里最好的茶。

大姑太太等闲不回娘家,这一遭不知为何。

那嬷嬷纳闷地紧,嘴上却一点都不显,一直笑哈哈地说话:“家里平素也没有客人,这茶是老爷夫人惯用的瓜片,不知道对不对姑太太跟两位小姐的口味。”

沅大太太还没有出嫁的时候,柳氏便嫁进来了。这嬷嬷她自然认得,是柳氏的乳娘。柳氏进窦家,她也时常陪着。

便笑道:“瓜片我们也经常喝,并没有不好。”话锋陡转,忽然问起了陆成阳,“二少爷在吗?”

嬷嬷道:“二少爷跟老爷出诊了,还没有回来。不过大少爷在家。”

沅大太太点点头:“我也很久没见着成赋了,他身子好吗?”

陆成赋的胎里病,一直养不好。现年二十一岁的他,连去官街的次数,恐怕都没有窦妙净姊妹的多。

见风即咳嗽,见雨即风寒,大夏日的隔三差五中暑。

这些年光治他时疾的药材,就能堆成小山。

年纪越大,身子骨反而越轻。

嬷嬷叹息:“前些日子下了好大一场雨,大少爷咳了半日,烧得吓人。”

“那怎么就不来说一声?”沅大太太听闻,立即十分紧张。

陆太荀就这一个儿子,可不能断了这根独苗。

说去窦家又能如何?

嬷嬷心里想到,大少爷自己的爹妈就是大夫,要说也是说给那些同道,让别的大夫前来会诊。姑太太一定糊涂了,说给她听管什么用。

但她还是笑着说道:“现在已经不碍事了,老爷当夜就给大少爷施了针,第二天就不烧了,还能下地走了。”

不光是沅大太太,窦妙净心里也松了老大一口气。

前世,陆成赋是三年后才因为一场大雪引发时疾,不治而亡的。而今世已经有太多事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她绝对不愿意大表哥提早发生意外。

她不只想让窦家好好的,更想让大舅舅一家好好的。前世陆成赋死了,今世她一定不会让这悲剧酿成。至少,会让大表哥躲过那场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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