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是在京城长大的,一直随在时任尚书令的父亲陈继昌的身边。直至十五岁后中了举人才送回临安,陈继昌觉得少年得志未必是好事,便要他回临安多多历练一些人情世故,也好在致仕的老太爷膝下承教。

不过前世窦妙净听窦沛提起过,这几年陈继昌正跟尚书丞袁史互别苗头,若此时嫡子陈煜中了进士的话,局面就不好说了。袁史极有可能拿此事逼迫陈继昌让出一片天。究竟是让嫡子尽早走入仕途,还是与袁史各分半边天,看来陈继昌做出的决定两世并无差异。

想到陈煜被自己的亲生老爹算计了一把,窦妙净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只是遗憾她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两人谁赢谁输。

听了姐姐的话,窦妙净有些不解:“店里也有好几户人家的姑娘挑香料,怎么就单单挑我们说事?”

她没有说“你”,而是说了“我们”,可见妹妹心里真的是替自己愤愤不平。窦妙琴苦笑起来:“跑堂娘子能说会道的,不知怎么的就跟陈大太太介绍起了娘跟我。娘碍于情面上去寒暄,陈大太太却笑着说没听说过窦氏,还道失礼了。那王紫凝便跳了出来,指责跑堂娘子是收了我们的好处,才帮忙从中牵线。话里话外都透着我们窦家要攀附陈家的意思,还说……”说是她不知廉耻妄想勾引陈煜。

这王紫凝好骄纵,什么话都敢说。

窦妙净听得气鼓鼓的,她怎么都没想到陈家的胸襟如此狭窄,真是枉称了诗书传世之家。哪有半分儒雅谦和的气度。一位帝师一位状元又能怎样?没有严谨御下,对子女儿孙疏于管束,便是当了宰相,也是一时的荣景,迟早会败。

她“啪”地一下携住姐姐的手,义愤填膺地道:“那陈煜有哪里好?难道还值得全城的女子都争着要嫁他吗?别人家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姊妹不稀罕。以后我们要是再冤家路窄碰见了她们,一定要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地与她们擦肩而过。”

这都是什么歪道理!

窦妙琴忍俊不禁。妹妹到底没经过指点,说的话都透着天真。若是果真要如此的话,那么这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必须容忍谦让,忍辱负重的事情了。可见这世上还是烦恼的人多,一山总有一山高,谁也没见过一个地头蛇能风光百年的。

她的眉睫还是湿湿的,可心里已经轻松了许多。

不由地长了口气,说道:“不知陈公子生在这样的人家,究竟是福是祸。”

这话里可就有意思了。

窦妙净顿时凝住表情,严肃地问道:“姐姐,你该不会是……”

窦妙琴“哎呀”了一声,轻轻推开她嗔道:“什么是不是的,不许胡说。”脸却已经红得像被煮熟了的虾子似的。

“哎,怎么会这样。”窦妙净颓然地耷拉下肩,嘴里喃喃地嘀咕。

前世陈煜也是如此防不胜防,不想今世还是如此。只不过这个人却换成了姐姐。窦妙净心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姐姐陷进去,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姐姐不像她,那样任性。姐姐的柔和与骨子里的顺从,这样的事是不会钻牛角尖认死理的。只要爹娘不答应,就不成。

她到底轻松了些,开始寻思起王紫凝来。

前世她心里眼里都是陈煜,何曾关心过陈家有哪些人。她只知道,这王紫凝幼年失恃,父亲又续弦再娶,倒与薛家表姐一样是个可怜人。却完全不知这个陈大太太的外孙女,这般狂妄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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