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嬷嬷不是回家荣养,此刻该忙活起夏种的事情了吗?而李大,不该在芝杏斋伺候大表哥陆成赋吗?

然而再靠近一点,她心中就算有再大的疑惑,此刻也不得不信了。

那就是平嬷嬷与李大。千真万确!

她的心,升起一抹透骨的寒意。

母亲待平嬷嬷不薄,只是她老了越发乖张,渐渐想做主子的主了,母亲这才发难于她。即便如此,母亲也没有让平嬷嬷空手离开,不光给了银子,还遵照祖制给她放了籍。而李大,自小就是伺候陆成赋的,陆家待他从没有亏待过。她相信平嬷嬷已然荣养,若是李大有心求大舅妈柳氏的话,陆家也会给他放籍,让他一家都不必再为人奴仆。

这母子,简直就是白眼狼。

她越想,心里就越腾腾腾地冒火。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主家给你恩典,你非但不感激,还想着报复主家。

窦妙净走得越来越快,在王紫凝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该死,解不开”之后,才骤然清醒过来。自己怎么能这么冒失呢?决不能在王紫凝面前失了理智。

幸好绑在平嬷嬷跟李大身上的绳子,是她没见过的结,只怕没几个人会解。

她松了口气,把塞在平嬷嬷嘴里的东西拔了出来,冷冷看着她。

平嬷嬷的嘴巴一透了气,立刻就嚎啕大哭起来:“二小姐救救老奴,快救救老奴啊……”

窦妙净看到她赤着双脚,这才发现用来塞平嬷嬷嘴巴的是她自己的袜子,顿时嫌弃地又塞回她嘴里,道:“你别作贱你自己了。我们家没有像你们这般的下人。”

平嬷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可她说不了话,只得使劲摇头,好像就认准了她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似的。

王紫凝自然是不想让平嬷嬷跟李大开口的,这会儿心里真想他们两个死了才好,死了就不会乱说话了。

她紧紧抿着唇,前所未有地紧张。

窦妙净见平嬷嬷嘴里只怕没有几句老实的。而李大。她看一眼就会想起那日在芝杏斋的时候,他看自己的眼神,心头就有些腻味。自然不会去碰他嘴里的袜子。

她现在更好奇,究竟是谁在暗中助她,让她幸免于难。

这位恩人还在这个树林里吗?只怕,已经离开了吧?

心头顿时有些不安。受人恩惠。她却连恩人的面都没有见着。若是有一天擦肩而过却不识,岂不是大大的忘恩。

王紫凝却不想琢磨这些。在她看来。反正平嬷嬷跟李大被抓住了,那么抓他们的人,十之八九是窦妙净的人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堵住窦妙净的嘴。

恼恨自己刚才太过急迫。竟先露出了自己的本意,眼下再与窦妙净称姐道妹的,别说窦妙净不相信。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喂”了一声,理直气壮地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窦妙净转过身来,不禁奇怪地打量王紫凝。都这种时候了,她依旧如此盛气凌人,脸皮可真厚。

她就不怕自己告到长辈面前去,连陈大太太的脸面都丢尽吗?横竖平嬷嬷与李大都跑不掉,就算拉到公堂之上,几十板子下去,也会吐真话的。

到时候就不光光是在两家面前抬不起头,整个临安城都会在陈家背后指指点点,说陈家教子无方,助纣为虐,养的表小姐蛇蝎美人,心思歹毒。更严重者,被作为用来弹劾陈继昌与王琛的借口,陈家就离日薄西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