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刚迈脚进了翠云院门,就见翠云妹子跟娘馋着翠云迎将出来,给她行礼,玉娘目光扫过翠云落她妹子身上,见这通身打扮,跟刚来那日简直差了一天一地,如今这身上穿,头上戴,可不都是翠云,旁便不识,她妹子头上这只八宝簪子,自己还能认得出,倒真舍得,前日还道她可怜,如今瞧来,这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倒没料出她有这般心思,莫不是跟自己一般,自己是经了死,知道了为自己谋划计算,翠云是险些一命呜呼,故此也明白过来,想着用她妹子勾了柴世延来博一搏,若果真存了这般心思,过往倒小瞧了她。

翠云被她老娘跟妹子搀着行礼,玉娘倒没拦着,只等她福身起来,才道:“身子刚好些,莫风口里立着,回头着了风可怎么好,进去是正经。”说着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到外间屋炕上坐下。

丫头上了茶来,玉娘吃了一口,与翠云说了两句不着紧闲话儿,才略扫了一眼边上立着翠翘道:“那日你们来急,都忘了询一句,翠翘多大了?可定了人家不曾?”

翠云老娘心一慌,瞄了大女儿一眼,忙道:“才过了生日,可不都十四了,家里穷揭不开锅,原是想给二丫头早寻个婆家,虽不如她姐,也是个结果,可说了几家都未成,老婆子急寻人批了八字,说命中姻缘就今岁,倒是也没见说媒上门,也不知这姻缘究竟应何处?”

玉娘听了,心里暗暗冷笑,这可是,一家子当别人成个傻子了,这未出阁大姑娘,勾引汉子手段如此得心应手,还分什么姻缘不姻缘。

暗里端详着翠云模样儿做派,倒是柴世延安心里中意女子,思想起来,不论院中粉头,外头妇人,柴世延勾上手,莫不是模样标志轻浮水性,翠云倒真没白服侍这些年,把他底下心思摸了个一清二楚。

只如今自己却容不得她,瞧着就不是个安份,比董二姐胆子大些,想是年纪小缘故,还不知道个怕字呢,若容她这么勾来使去,这会儿柴世延被自己先头两句话拘住,一时虽眼馋不好收她,日子长了难保不动意,真成了事,自己再使什么手段都晚了。

若真把这丫头收进来,这姐俩儿和一起,自己便是柴府里大娘又如何,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前世董二姐跟高寡妇,可不就是活生生例子,吃了一次亏,如何再吃第二次,凡事该早作打算为上。

思及此,便道:“倒是不小了,该着寻个婆家了,这女孩儿比不得小子,大了留不得,留来留去,说不得就留成仇了。”

翠云听了忙道:“姐姐这话儿虽理,只我这病还不知熬不熬过,想我妹子我跟前多陪陪我,过些时候再说婆家也使得。”

玉娘先头这句话本是有心试探翠云意,若她不一味相拦,或是自己想多了,如今看来,果真有心思,这事儿倒也不急一时,回去再好好思量,如何把这丫头从跟前拔了。

思及此,玉娘也未再说什么,略坐了一会儿就去了,她刚一走,翠云娘忙着道:“你还跟娘说这位大娘子是好性儿,如今瞧着,可不大好相与,你妹子事娘,瞧着有些悬,说起来这事也不大妥当,俗话说好,姐俩不吃一井里水,跟了一个汉子也着实不像话。”

翠云听了却冷笑一声道:“既如此,您领着翠翘明儿就家去,与她配个妥当汉子,也省得赶明儿与我这个亲姐姐吃一个井里水。”

那翠翘家跟她娘穷怕了,那种三餐难继日子,想想都后怕,尤其如今她姐与她衣裳首饰,都是这辈子穿过戴过好,如何肯再回去过那等穷日子,便一扭身子道:“要回去,娘自己一个回去,我才不去,我就要这里住一辈子。”

她娘无法儿,忽想起一事,寻个由头支着翠翘去灶上给她端茶,待她出去,才与翠云道:“有些私话儿,娘未及与你细说,你也知咱们家穷,你爹死后,家里没个男丁,你妹子力气小,如何做那些劈柴挑水活计,咱们邻居家里有两个半大小子常来帮忙,先头娘也没理会,可哪日从外头家来,正给娘堵炕上,你妹子跟他家那个大小子成了事,他家倒是说要娶你妹子过去,虽说穷些,娘倒中意,咱家这个家门,还指望攀上什么富贵人家不成,正商量着婚事儿呢,柴府车就来接,忙忙就来了,你妹子可早不是个清白身子,你那主意又如何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