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弋意味深长的弯了弯嘴角道,“无须我多解释,阿九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车内顿时陷入了冗长的沉默,苏妙弋不语,连凤玖也跟着一并静坐在那儿。她并不好奇苏妙弋要将她带去何处,一路走来,她心中都有谱,若过晌午她还没有回府,花言一定回去宣平侯府寻她,然后白卿就会依迹来找。

她是见识过金线门探子们的能耐的,所以心中更是笃定。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苏妙弋带她来的竟会是裴雁来的绿柳水榭。

“今日之邀多少仓促了些,只这儿还算安静避世,阿九不要嫌弃才好。”苏妙弋下了车,转身迎了连凤玖的目光,见她也仔细的踩了脚凳下了马车,随即便是和她并肩入了水榭的门。

“此处,相信不用我多做介绍了。”苏妙弋左右环顾,心中顿生物是人非之念。

“王妃所言即是。”人在故旧之所,连凤玖也没了陪她赏景怀念的心思,径直道,“阿九陪您一路,王妃也是光明磊落的,便不知道王妃今日这般大费周章的邀了阿九,到底所为何事?”

“阿九,你有一条多好的命,你可知道?”苏妙弋闻言忽然正声质问,顺势抬起了一直有些略微垂侧的脸颊。

连凤玖这才看清苏妙弋的左脸上,竟浮透着一个血红的五指印,看那力道,应该是刚被人打了没多久的。

“王妃,您……”连凤玖微怔,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的苏妙弋,突然觉得今日,她把她来寻自己的目的给想简单了。

“你可知,为何你的身份于王爷而言,一直都不是件确之凿凿的事儿吗?阿九,你可知,雁来,在王爷的面前,帮你挡下了多少吗?”苏妙弋眼神突然一敛,将眼底的温柔脉脉悉数收尽,“雁来对你一往情深,你辜负了他,便就等于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连凤玖闻言微微后退了一步,眼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水榭之境,只是这地方一看便就知已许久不曾有人住过,周遭凉意微乱,院子里杂草丛生,迎着渐毒的日头,一点一点的生出了萧瑟的感觉。

“我不懂王妃的意思。”于苏妙弋,连凤玖不想卖关子,也觉和她说话兜兜转转的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苏妙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嗤鼻道,“白卿到底还是把你保护的很好的。”见连凤玖蹙眉凝神的看着她,她便继续道,“阿九,你可知道,自从你在宁桓手中出了事儿,白卿便暗中差了十个武功高强的武人护着你的安危?”

连凤玖闻言,瞪大了眼睛,如闻天书一般的否认道,“王妃只怕是弄错了。”

“只怕弄错的人是你。”苏妙弋淡淡的反驳道,“若非白卿如此大费周章,或许今日,你早就成了皇后娘娘的盘中餐,又怎会如此轻松自由的随意进出皇宫。你难道不知道,五皇子回宫以后,皇后已把你当成了眼中钉吗?”

连凤玖失神不语,这才发现她确是闲的已完全的丧失了本该有的警惕。亏她原本还天真的以为人之初性本善,却不曾想到自己已经彻头彻尾的成了皇后筹谋大业路上的一颗巨大的绊脚石。

“若非如此,我只怕早已见到了你,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了!”苏妙弋说着说着语气就阴沉了起来,“只是阿九,今日我来,并不是来同你说白卿对你的种种关切爱意的,我来,不过是想让你去帮一帮雁来。”

“裴……大夫难道不是已经回……湘怀了吗?”连凤玖骤然想起,她上一次在湖边与裴雁来相见,距离今日已有好几个月了。

但她本就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想那时她既然已经当着裴雁来的面说了此生永不复见,又言之凿凿的答应了白卿那是她最后一次见裴雁来,那之后,她自然就没有把裴雁来的行踪放在心上。

是以当苏妙弋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连凤玖只觉得更糊涂了。

苏妙弋闻言,目不转睛的看了连凤玖许久,忽而苦笑道,“当初,是我亲手把他送到你身边的。那时候,王爷几番周折,终于查出了一些徐家的蛛丝马迹,只可惜,当年带着你逃出来的奶娘早已过世,很多线索就这样断在了西北。王爷总觉虎符已是囊中物,自然不肯就这样放弃,便是加大了人力又一次查了下去,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你和楚州余城的一个小姑娘的身上。本来王爷觉得宣城不太像是藏匿良处,是我左右推敲,才让王爷点了头的。但其实我不过是一番私心,想让雁来离开湘怀,离开王爷的桎梏,多长些见识,多学些本领,将来即便不回湘怀,不谋权贵,不踏仕途,他也能凭一己之力养活自己。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这份私心,非但铺就了他医冠天下的决心,也生生的将他推进了万劫不复的火坑。”

苏妙弋说罢,便见水榭门口的树上已经压下了几个显而易见的黑影。她心中清楚,白卿派来保护连凤玖安危的那些武人已追了过来,且看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便是连遮掩隐藏的力气都省了。

这样的场景,让苏妙弋干脆心一横,只眨眼的功夫,她就抽出了暗藏在腰间的短匕,直接拉过了还未回神的连凤玖,将寒光微透的匕刃直接抵在了连凤玖光洁如瓷的脖子上……